可聽他如此大喇喇說出來,永文帝還是想拿棋子扔他,又忍不住罵出聲:“合著朕論功行賞,還是害你?”
“臣不敢,可您也知道,我爹若不是當年被裴家苛待太過毀了底子……我如今說不定也就是個守城門的小將,甭管是祖父還是外祖的遣訓都是讓家中男兒自己拚造化的。”裴鈞撇了撇嘴帶著點子無賴道。
“左右有您護著,誰也不敢小瞧了雍寧侯府,爵位高了燙手,您也不看皇後孃娘,賢惠之名六宮皆知,可那陳國公府封了國公後……算了,臣多嘴,在軍營裏呆久了沾了將士們口無遮攔的壞習性,陛下見諒,都是忠君為國,爵位多高算高啊?外甥我不惦記這個,您也別惦記,我娘還等著我呢,臣先告退。”
說完,人高馬大的漢子,跟個油皮猴兒一樣麻溜就跑出了正賜殿,隻留下哭笑不得過後,眼神愈發幽深的永文帝。
一出正賜殿,裴鈞就恢複了冷峻模樣,頎長壯碩的身形筆直,腳下步步生風,那氣勢叫皇城內的守衛都心驚。
見過裴鈞在皇帝麵前什麼樣的也不稀奇,畢竟在皇帝麵前拍馬和在外人麵前震懾六軍的冷酷侯爺,合該是兩個模樣。
雍寧候的馬車停在盛門街侯府門口時,管家和提前回來的貼身侍衛早在門口迎著。
裴鈞一下馬車,侍衛裴六就湊近低低稟了:“咱們進城時,門樓子上就跑了兩個,您進宮的功夫,京裏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您回來了。”
“嗯。”裴鈞在宮裏陪永文帝說了那麼多話,這會兒懶得出聲,冷著臉進了門,看見拄著柺杖的親爹和親孃,這才露出個淺笑。
老夫人薑氏眼含熱淚,喊著我的兒迎上來:“臘月初八在禮部尚書秦家辦賞梅詩會,孃親都安排好了,到時候你無論如何得挑個好的,三媒六聘的三四個月盡夠了,你能待到過了清明再走吧?”
接到兒子說要成親的訊息,她高興壞了,這會子都顧不得噓寒問暖,誰家獨苗都二十一還沒個子嗣,也得心焦。
裴鈞:“……”雖然是為了成親回來的,可看見孃親這麼積極,他現在就想走。
“我要是過了清明不走,您還送送我怎麼的?”他不應老夫人的話,攬著他娘往屋裏走,他火力壯,爹孃身子都不算太好,別凍著。
氣得老侯爺給了他一柺棍:“臭小子,會不會說話!”
薑氏也點頭:“就是,往死裏打!嘴上沒個把門,你在雍州跟裴家都學了些什麼壞毛病回來!還不如你爹呢!”
裝模作樣的父子倆:“……”
巧的是,穆家榮威堂這頭,本來也正說著臘八的詩會呢。
穆老夫人的意思是,二房所出的大哥兒還能等等功名,大姐兒芳菲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這次正好相看個好的,別跟大房似的,天天盯著孃家那一畝三分地兒。
芳菲噘著嘴有些不樂意,可她又不敢說為什麼,隻好湊在祖母跟前嚷嚷著想要多伺候祖母兩年,正院裏就把炭給送過來了。
聽說是黑炭後,老夫人淡淡掃了二夫人蔣氏一眼,二夫人有些訕訕的。
“不過是點子小事兒,都要鬧到您跟前來,大嫂這是瞧著我們二房多餘呢!”
芳菲聽見孃親這話,知道祖母要生氣,心裏歎了口氣,一時都不敢撒蟜賣癡了,隻覦著祖母臉色。
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他們二房能有如今的舒坦日子,主要還是看在穆高郅和家裏的大哥兒穆君皓麵子上,並非因為二夫人出自老夫人母家。
當年穆夫人嫁進來,穆高軒守著規矩,即便她三年沒有子嗣,也不肯讓庶出子女先出生,後成親的二夫人蔣氏第二年就生下了龍凰胎,如今在老夫人麵前才比穆夫人林氏更有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