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留下的四個小的,埋著頭撅著屁股認認真真地舔地板上的血漬,最小的那隻才比邵年華鞋子大一點兒,身上斑紋還沒長清楚,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磕磕絆絆的不小心就一跟頭滾成了個球兒,這會兒也跟著哥哥們呼哧呼哧舔得老賣力,弄得邵年華怪不好意思的。
努力了半小時,四個小傢夥把地板舔得清潔溜溜,又排著隊在邵年華腳邊上蹭過以示感謝。邵年華被小老虎順滑細密的皮毛蹭得瘞瘞的,蹲下神一個個摸過去,小崽子們也很給麵子地頂著老虎腦袋往他手心裏蹭,逗得他直笑。
歐拍拍尾巴,眼睛轉了轉,對四隻小白老虎說:「這個人肯定不是自個兒來的,跟他一起的人也都可以吃!都給你們了!」
這話一出口,四雙本來就亮閃閃的大圓眼睛更多亮了二十瓦,迫不及待地回家報信去了。走路的時候四隻列一縱隊,腳步顛顛兒的,長尾巴甩啊甩,跟他們老子一模一樣。
而身為人類的邵年華,直到今天大半夜裏,被歐捅得快神誌不清的時候才有點恍惚地想起來:今天好像幹了些了不得的事情呢?
隻不過這點兒念頭還沒仔細想出個章法來,就又被捅得七零八落不知道散哪兒去了。
大海軀交了個新朋友。
歐大早上出門捕獵的時候順路探望老鄰居,一眼就看見了一個老大的蛤蜊。
真的特別大啊!有四五個大海軀那麼大!
蛤蜊的味道可好了,就是太小,吃起來老麻煩,撈著了多半都是帶回去給邵年華燉湯了。
可是這個這麼大個兒啊!歐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圍著轉了兩圈,有點煩惱這麼大的要怎麼給端回去。
「你在幹什麼?」大海軀看著他傻兮兮地轉圈圈十分不解。
「這個!好吃啊!」歐一臉滂漾地指著蛤蜊,上下比劃著要從哪裏下手才好搬。
「住手……」海軀先生無力了:「那不是蛤蜊,不能吃……」
「不是蛤蜊?那是什麼?」
「是蜃。」
「是甚?」
「對。」
「???」
蜃惱了,張開蓋子一口水噴出去,把歐衝開老遠。
歐興沖沖地遊回來:「原來是扇貝啊!」
「不是扇貝……是蜃……」
歐奇怪地看著大海軀:「你今天說話好奇怪。」
「……」
蜃忍無可忍地開口了:「我是蜃!」
「會說話啊!」歐嚇了一跳,隨後莫名其妙地說:「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嗎?」
「是蜃啊!」
「到底是甚啊?」
「……」
蜃憤憤地閉上殼不理他了——和這熊孩子說不清楚!
歐湊過去敲了敲他的殼:「那你有珍珠嗎?」
「沒有。」大海軀幫他回答了。
「哦。」歐立刻就沒了興趣,放手捕獵去了。
銀月把魚缸敲得梆梆響,板著臉訓道:「你就不能少惹點事?海市的守衛都要招惹!吃吃吃就知道吃!海市的簡介冊子沒看嗎?!」
喘了口氣,銀月想起來人魚不識字,簡介冊子是發給人類看的,隻好調轉火力:「邵年華!你沒給他唸過嗎?!」
邵年華表示他躺著也中槍。
「那到底是什麼啊?」
「是蜃啊,海市的守衛。」銀月和邵年華異口同聲地回答。
「我不知道守衛是甚啊。」
「你這不是知道了麼。」銀月皺起眉毛:「以後少招惹別人。」
「我知道啥了?」歐依然一頭霧水。
「那是蜃!」
「是甚啊?」
「對啊。」
「啥?」
「……」銀月尾巴用力拍了幾下魚缸,繃著臉直接走了:「邵年華!管好你家破孩子!」
「???」歐。
「……」邵年華。
「我是蜃,這很難理解嗎?」
「不會,大家都知道你是蜃。」大海軀耐心地安慰他鬱悶的朋友。
但是蜃依然很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