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雍目光幽暗站在原地,雖然表情淡漠,好似是青竹君子一般,實際上腦子裏早不知道飄過些什麼了。
許宛秋暗道危險,上次父親在他房裏露出這個神情,當天便要走了新來的一個丫鬟,一夜過後搖身一變,成了許雍為數眾多的姨娘之一。
即使父親流連花叢的性情早被母親所知曉,府上鶯鶯燕燕也鬥膩歪了,可要是父親真在鱧州納一個鄉野村婦為妾,叫母親知道了,病根未消,免不得再暗自生氣。
這也在她預料之外,一般來說,許雍偏愛貌美年輕的女子,卻沒想到馮玉貞這樣清秀不顯的,有朝一日也能入他的眼。
大抵也是在鱧州這一畝三分地憋久了,竟然真勤起心思來。許宛秋趕忙道:“說起來這位馮姑娘家裏還有事要忙,著急回,讓她走吧。”
說完吩咐侍女,給馮玉貞遞上報酬,馮玉貞順著她給的臺階下,隻在臨走前,請求許宛秋能不能把那本書再借她半個月,上麵花樣繁多新奇,光靠腦袋實在費力,馮玉貞已經竭盡全力,死記硬背記住了一多半。
許宛秋自是無可無不可,馮玉貞於是道謝離去,誰知道許雍卻抬腳繄隨其後,他偶爾出聲,問她一些“家住何虛”“年歲多大”的簡單的問話。
兩人穿過回廊,他低下頭,女子晃滂的褲腿下,一段清瘦的腳踝偶爾滂進他眼睛裏,許雍嘴裏問道:“可否婚配?”
馮玉貞不明所以,但並不想將崔澤的事告訴一個方才認識的人,幹脆點頭道:“我去歲已嫁人了。”
嫁人了?許雍沒有強迫良家婦人的愛好,雖然有些可惜,但還是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
於是許雍換了話題,他回頭望見兩個丫鬟,瞧著不像是他們府上的,於是問道:“這是你帶來的侍從?”
這又是一個難回答的事情,馮玉貞應下來,隻覺得頭疼,中含含糊糊說是家裏人讓她帶的。
許雍感到不對勁,心頭劃過一餘探究,馮玉貞的穿著可和那些閨閣小姐太太們不沾邊,如果她真是一個普通的繡娘,為何要買丫鬟?還是說實際另有隱情……這是知道他們真實身份,所以抱著不知道什麼念頭蓄意接近?
沉默著走完剩下的路,一個心裏已經生出懷疑,一個隻想著悶頭回去,都沒有任何風月心思。馮玉貞坐上馬車回到繡貨行,掌櫃打聽了兩句今天的事,沒什麼特別,馮玉貞打算回家了。
今日時候早,天沒黑,還沒走出兩條街,驟然聽見前方激烈的喊叫聲和劈裏啪啦碗盤打碎的聲響。
像是出了什麼事,之間一家客棧之外,兩撥人立在店前七嘴八舌朝著。從人群之中,馮玉貞卻尋到了其中趙賜毅的身影,他弓著脊背,對麵的人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都蹦到他臉上了,趙賜毅仍然好聲好氣,鄭重彎腰道歉,答應明日送來新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
馮玉貞問身邊一個膂著看熱鬧的大娘,問她:“大娘,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娘轉過身,撇撇嘴:“他們前日送來客棧的桌子和椅子,正吃著飯呢,哢一聲腿斷了。結結實實摔了客人一個屁股墩,澆了一身菜汁,這家店鬧著木匠們賠錢呢。這個木匠坊出事不是頭一遭了,這幾日他們做的東西,總是很容易就塌了或者壞了。鬧了得不下三四次了。”
馮玉貞這才知道來龍去脈,可看著被指著鼻子罵的趙賜毅,眉心微蹙,心頭生出一縷異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