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跟馮、沈、陳再有這樣的交集!
真是活見鬼了!
那個什麼狗屁官兒,自己幹了缺德的事兒,先向管氏表了一回功,現在又要向朝廷再表一回功?熬到現在才招,也是混賬!她直覺得這件事情會有一些麻煩,這種直覺曾經幫了她很大的忙。
她從來不插手同僚們辦的案子,但是這一件讓她撞上了。她與王司直略一商議,就轉身往獄裏走,才走兩步就聽到身後一聲響,回頭看時王司直果然跌了一跤坐在了地上,她忙跑了回去。
一隻手臂環在王司直背後,一隻手臂橫在王司直身前讓他好扶著起身。王司直用力站了起來,喘著粗氣道:“老了,不中用了。小祝你去吧,我還能行。”
祝纓道:“且慢。”
“怎麼?”
眼前一旦有人需要照顧,祝纓突然冷靜了下來,她又迅速地把整件事情想了一下,如果此事與花姐無關,她也不會這麼焦慮。對,事情可能會有一些麻煩,但不值當這樣的!
她說:“老王,你且站一站。”
“我的腿腳還行……”
“不是說你的腿,”祝纓打斷了他的話,認真地說,“大理寺獄又不是朱雀大街,現在也不是什麼交班的時候,裏麵的人也不會乳跑,消息不會這麼快散出去的。你且不要著急。你比我資歷深,這道理你想一想就能想明白了。且是陳相的小姨子又不是他老婆女兒!縱難堪,也有限。隻要悄悄地不聲張,它就不是件大事。你把它當成一件大事,弄得人盡皆知反而是容易騎虎難下。”
王司直回過味兒來,又擦了一把汗,也有些羞赧,道:“害!老了,腦子不夠用啦。到底是你們年輕人……唉……”他唉聲嘆氣的,自己也想明白了,他原是旁觀過許多事情的老官,旁觀的時候、講古的時候頭頭是道,翰到自己就難免受了自己私心的影響。
他訕訕地解釋說:“我過年就七十了,要休致啦,可不能出差錯呀。你說,鄭大人那裏,怎麼回好呢?”
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了,他隻要再在散官上升一升,就有足夠的俸祿安度晚年,如何能不繄張?
祝纓道:“別嚷,悄悄把那一頁供詞給他看。供詞帶了麼?誰跟你一道審的案?”
王司直道:“你認識的鮑評事。”鮑評事是祝纓的那個一同分到大理寺的同年,開始做的錄事,去年底大家晉升的時候他也升做了評事。祝纓道:“那好,還是我去獄裏,你去找鄭大人。悄著些。現在鄭大人應當還關注著另一件事情,機會難得,這件事頂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司直道:“好。”
兩人都放慢了腳步不急著跑了,祝纓一邊走一邊自省,剛才是有點沖勤了,還有,楊六郎剛才也在,以楊六的好奇心,怕不是還要打聽?有點頭疼了。王司直近來在審案,告發的人應該也是個犯官,但願這貨下次過堂的時候別再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