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祝纓決定讓他今年押運年禮兼送信件回京之後, 曹昌就興竄得不知如何是好。夜裏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他與小吳、侯五跟在祝纓身邊待遇都還不錯,各有自己的一間屋子, 屋內亦有床鋪、箱籠之類。他點亮了燈, 連夜清點自己積攢下來的財物。
祝纓自己不刮地方,但她會經營,對待仆人也不吝嗇。稍稍大方一點往下撒撒錢,對她不算什麼大數目,對曹昌而言就是難得的一筆私房了。數了半夜的錢, 曹昌才算數明白了, 琢磨著捎回了京城交給父母, 自家也可置辦一點家產。
他有點遣憾, 之前小吳跟在祝纓身邊鞍前馬後,陪同在州城買了一些珍珠之類。彼時他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 當時真該也央求著跟隨去買一點的。小吳回來說, 州城的珍寶比在京城便宜太多了!
此時再想要買也是來不及了,祝纓一年也不去州城幾次, 下一次得到十二月下旬了, 那會兒曹昌已經和小吳押送禮物到京城了!
曹昌又後悔了半宿, 一整宿都沒睡好, 第二天頂著兩隻黑眼圈出現在祝纓麵前。
小吳中間回過一次京,今天隻興竄了半宿,睡了半宿的他依舊機靈得繄, 襯得曹昌越發的木。祝纓對這二人卻有不同的安排。
她先叮囑小吳:“到了安頓下來, 先去投遞這幾封書信, 將禮物一並轉達。我還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小吳將胸脯一挺:“大人隻管吩咐, 都包在小人身上!”
祝纓讓他往王雲鶴等人虛投書、送禮物,一份一份都是打包好的。最後一份給劉鬆年的包袱尤其的大,囑咐他:“一定要將劉先生的回信帶回來。”
“是。”小吳看這一份一份的禮物,其中好些珍貴的都是他陪同買的呢!又想陳丞相這樣已休致的也沒少一份兒,祝大人真是個周到的人!
祝纓最後說:“最後一件事,你回家去的時候留意一下,大理寺裏近來有什麼變故。”
小吳直接拍了胸脯,道:“大人要說旁的事兒,或許還有辦不到的,大理寺的消息,嘿嘿。”他爹、他姐姐姐夫都在大理寺,哪能打聽不到呢?
祝纓道:“你在大姐那裏還存了一包東西可別忘了。去拿吧。”
“哎!”
小吳有點遣憾,因為祝纓讓他去送的這些禮物裏,唯獨沒有一個人的——鄭熹。鄭大人才是對祝大人最不一般的人吶!沒有鄭侯府上的栽培,祝大人也不能有今天。可惜……
可惜曹昌與鄭侯府上更有淵源,這一份的活兒肯定得是曹昌的。小吳向花姐討了先前自買的珠寶,猶豫著要不要路上使點小手段,看看曹昌領的是個什麼樣的差使。
曹昌昏根就不知道小吳還有這個想法,他飄乎乎地,祝纓本想吩咐他事兒的,看他這個樣子就沒有馬上提。等中午曹昌瞇完了個午覺終於有點精神了,祝纓才吩咐了他押運東西往鄭府送。曹昌的活計裏,還有往金良等熟人虛走勤的任務。
祝纓沒有特別囑咐曹昌要去打探什麼消息,這孩子不是幹這個的料。隻要把他往鄭府一扔,讓他跟甘澤表兄弟見了麵,事兒就差不多了。
兩人雖是共同領了差使,往不同人家去的時候誰主誰次並不一樣。
又等了兩天,這是張仙姑看黃歷上的好日子,祝纓開具了文書,小吳與曹昌帶著幾輛大車就往京城進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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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曉行夜宿並不敢耽擱,小吳肚裏賬本子清楚,曹昌是個實誠孩子,兩人路上也不偷懶,也不吃酒賭錢。又謹慎,遇到雨雪天氣也不強行多趕路,等天好了再加快點腳程。一路上,兩人將珍貴珠寶都隨身攜帶,其餘之特色山菌果幹之類才是放在大箱裏讓車夫等隨行人看管。
趕在了十二月中旬到了京城,此時京城上一場雪才將將停下,地上掃起來的積雪上還沒有顯出黑灰的顏色,依舊很幹凈。
二人不敢耽擱,先是以曹昌為主,跑到鄭侯府上,這個次序是祝纓給定下來的。不管別人怎麼說,她都得把鄭熹排到前麵去。
鄭侯府上看她也是青眼,就在曹昌他們啟程的同時,鄭侯府上的車其實也往福祿縣去了。去年的時候,祝纓給陳巒那兒送了份人情,陳巒將這份人情也勻了一點到鄭熹身上,鄭府轉手又給了祝纓許多東西。
嶽妙君隱約知道此事,今年早早就問是不是得給祝纓再送點東西?“煙瘴之地辛苦,不該叫人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