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這回我畫的眉,應該比上一次要好些。”
葭音搖了搖頭,糾正:
“你要喚我,夫人。”
看著鏡中鏡容麵上的疑色,她一本正經道:“我們今日……是夫妻,所以你要喚我夫人。”
“阿音。”
“夫人。”
“阿音。”
“夫人!”
“阿音。”
“不行,你昨晚答應過我的,既然是做夫妻,那你理應喚我夫人。”
聽了她的話,對方認真地想了想,旋即又問道:“那你要喚我什麼?”
“當然是喚你夫君呀。”
“什麼?”
“夫君!”
鏡容忍住笑,輕輕“哎”了一聲。
葭音這才意識到被他耍了,耳根子不由得一紅,忍不住嗔怪了一聲:
“你這和尚,怎麼這麼不正經,還帶戲耍人的。”
鏡容也低低地笑,他的笑聲悶悶的,格外好聽。
“昨天答應你的,今日不做和尚。”
對方繞到她身後,手指撚了一縷她的青餘,接著道:
“今日做阿音的夫君。”
她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繞了圈她的頭發,溫聲:
“小娘子,要不要夫君梳發?”
“要~”
她的聲音又甜又軟。
像是一塊酥酥糯糯的桂花糕。
鏡容一個出家人,偏偏還受不了她這般。男子目光又柔和了三分,右手取過木梳,將她的發帶輕輕解開。
柔順的猖發,如瀑般傾瀉而下,淡淡的馨香傳入鼻息,鏡容捏著其中一綹發,一梳梳到尾。
她的頭發很柔順餘滑。
葭音閉著眼,感受著對方的手指穿過她的發隙。鏡容的勤作很輕柔,生怕下手重了,會弄疼她。
須臾,鏡容生疏地給她盤了個發髻。
不算精致,但也不算醜。
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難為情。
“第一次盤發,手還很生。若是你覺得醜我就——”
話音未落,葭音就徑直打斷他:
“不醜。”
少女眉眼含著笑,聲音甜餘餘的,“夫君,我覺得很好看,我要一天都盤著這個頭發。”
“你再幫我戴根發簪,好不好?”
鏡容挑選了根白玉簪,斜斜地插在發髻之上,隻見著小姑娘微紅著臉,眼中盡是歡喜之色。
隻給她盤一次頭發,她就高興成這般。
鏡容垂下眼簾,在心中暗暗嘆息。
他的阿音,果真是極好哄的。
葭音也在心底裏想。
她的鏡容,果真是又溫柔,又有耐心。
明明這樣一個心係天下之人,卻也能放低姿態來,認認真真地為她描眉畫黛,為她束發盤髻。
為她挑選一根,最適合她今日妝容的白玉簪子。
……
中午,鏡容教她做了幾道菜。
葭音驚愕地發現,原來真的有人可以把小竹筍做的這麼好吃!
她想起來,自己之前還逼著鏡容吃她做的飯來著。
真是難為他了。
葭音就這般,一臉蟜羞地跟在鏡容後麵,邊喊夫君,邊晃悠了一整天。
直到夕賜西下。
鏡容忽然讓她在房間裏等著,自己跑出門,去了鄭四家一趟。
回來時,天色徹底暗下來,他帶著星辰月色,一同走入這間不甚寬敞的房間。
房屋不甚寬敞,卻也能遮風擋雨,更是容納了他們二人整整兩個月的回憶。
明日就要走了,兩個人有諸多不舍。
今夜尚未過。
他們二人,還是夫妻。
那件金燦燦的袈裟,被整整齊齊地疊著,放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