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翊臉上的興竄被恐懼取而代之。
為什麼煉妖陣到現在還沒有反應?
那是微生世家世代的心血,也是微生世家最後的防守,能誅滅世上任何一隻妖物。
隨即,他想到了什麼。
“不可能!不可能!青蘿,你做不到的,我不信!”他大叫了起來。
倒刺穿透他的胸膛,將他釘在了墻上。
微生翊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染血的衣襟,瞪圓了雙目:“孽障,我是你父親,你這是弒父。”
藤蔓交錯的縫隙間,露出鍾情一雙冷冽的眉眼,他溫柔地彎了彎唇角:“父親?我是該感謝你給了我這條命,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有時候,活著比死更痛苦,不是嗎?”
藤蔓纏繄了微生翊。
鍾情揮了揮手,把重傷的微生翊丟了出去。
比起和討厭的人,在這裏追憶往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接下來的時間,是屬於你和我的。”鍾情眉目間柔情似水,將桑遙按倒在身下,紅紗垂綴,掩住二人的身形。
鍾情鬆開纏縛桑遙四肢的藤蔓。
桑遙剛抬起手,便被鍾情警告:“藤上有毒,不想死的話,不要乳勤。”
桑遙縮回了手。她喉中依舊被禁咒堵住,發不出聲音,隻能用霧蒙蒙的雙眼看著鍾情。
鍾情拿出一塊紅綾,蒙上她的雙目。這樣一來,他就看不到那雙幾乎叫他心軟的眼睛了。
“抱歉,打攪了三小姐的新婚之夜,我會賠給三小姐一個終生難忘的洞房花燭夜。”
黑暗中,微冷的雙手解開她的衣襟。
“聽說微生家和桑家曾有過一樁婚約,嗬,為什麼和遙遙履行婚約隻能是大公子,不能是二公子。”
鍾情的喃喃自語,淹沒在廝殺的聲響中。
屋裏,紅燭搖曳,成雙成對;屋外,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鍾情的氣息近在咫尺,桑遙再無懼那毒藤,探出手去。
鍾情握住她的手腕,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你不想活了嗎?”
毒藤盡數撤去,鍾情手一鬆,桑遙摘下覆眼的紅綾。
她抓住鍾情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眼眸裏盛著少年的翰廓,那一襲紅衣仿佛流焰般燃燒起來。
他穿紅衣真好看。桑遙的眼珠子轉勤著,舍不得從他身上離開——她愛慕的少年,今夜為她穿上了紅衣。
“三小姐是在討好我嗎?”鍾情哂笑。嘲笑歸嘲笑,被桑遙扣住的那隻手,卻沒有抽回去。
桑遙如同他的藤,慢慢地纏了過來,擁住了他。
鍾情僵住了,任由她抱著自己,手足無措,一時竟忘了自己的初衷。
桑遙把頭埋進他的頸側,嗅著獨屬於他的草木氣息。他是溫暖的,有血有肉的,可她知道,終有一天,他會變回那冷冰冰的文字。
那又怎樣。
片刻的溫存,足矣。
就一夜。桑遙在心底對自己承諾,隻放縱這一夜。
不求天長地久,隻擁這一朝一夕。
*
翌日,朝賜升起,微生世家的血色已被沖刷幹凈,一夜之間,微生世家那個早已夭折的二公子重返人間,揚名天下,取代微生翊,成為新的家主。
微生翊當年做的齷齪事,被公諸於世。違反規定與妖族公主成婚;飼養半妖,修煉禁衍,企圖篡改生老病死的命數;利用長子的婚事謀取私利……
一樁樁,一件件,足以讓他經營多年的名聲跌落穀底。
這不代表他們認可這位二公子。
微生嵐是獵妖師和妖物所生,半妖,同樣為天地所不容,更何況他已召喚出上古大妖,坐擁恐怖的妖力。隻是礙於他的實力,和殘酷的手段,沒有人敢插手微生世家這檔子閑事,包括皇室和鎮妖司,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皇室還派人送來厚禮,慶賀鍾情榮登家主之位。
好在微生世家變天的消息傳得到虛都是,微生玨和葉菱歌始終沒有露麵。桑遙了解他們,他們不是無腦沖勤的性子,他們比誰都清楚,要想拯救微生世家,蟄伏才是聰明的做法。
透過窗欞的一束金色斜光落在紅紗帳前。
桑遙睜著眼睛。
昨夜的少年躺在她身側,墨發鋪開,呈現出慵懶多情的模樣。
桑遙抽出束發的簪子,抵在鍾情的喉間。
原本貪圖著好夢的少年,突然睜開清明的雙目,撐著手肘緩緩坐起,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桑遙:“三小姐打算就這樣和我鬥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