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為,謝蘭胥會說“有了我們就成親”一類自以為是的承諾。
“等時機成熟,我會向皇帝求賜婚的旨意。”謝蘭胥似乎看出了她的驚詫,“我說過,我會娶你。”
荔知忍不住問:“……皇帝會同意麼?”
“我娶望族之女,他會大力阻攔。”謝蘭胥說,“娶你,正中他的心意。”
荔知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如果凰王想要娶她,皇帝和怡貴妃絕不會坐以待斃,因為他們有意凰王繼承大統。
而謝蘭胥,皇帝本來便不打算讓他繼承皇位,更是因為廢太子的關係對他有所忌憚,他娶罪臣之女,自賤身份,那是皇帝樂見其成的事情。
隻是,謝蘭胥有一點想漏了。
即便是料事如神的他,也有一點沒有考慮到。
皇帝對她的私情。
雖說皇帝現今對她似乎沒有男女之意,但難保會願意讓她用這張臉嫁給旁人。
“阿鯉是為了讓皇帝放心,才決定娶我麼?”
“那我不如廣而告之自己好男風,要娶黑火。”謝蘭胥冷冷道,“你明明知道答案,偏要問來作弄我。現在你高興了麼?”
荔知被他逗笑,埋進他胸口裏。
窗外寒冬肅殺,屋裏卻暖如春日,不單是因為炭火的緣故。
荔知閉上眼,輕聲道:
“如果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
寅時剛過,春雨門前便停滿了入宮上朝的官員的馬車。
謝敬檀身為沒有官職的親王,沒有上朝的資格,但這餘毫不影響他對金鑾殿的向往之心。
雖然身不在金鑾殿,但他的心在金鑾殿,他和每個上朝的朝臣一樣,天不亮便起床洗漱,當五品及以上的京官膂在春雨門前排隊入宮的時候,他也穿戴整齊,在自家後花園裏閉眼打起羅漢拳。
打完一整套,那是身心舒坦。
謝敬檀接過婢女遞來的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站著調理呼吸。久等了一個時辰,腿都快發酸的下屬這才被允許上前彙報事項。
“說罷,一大早的,是什麼事?”謝敬檀漫不經心。
“回稟敬王,我們布在京都的探子有所發現。”下屬躬身道,“瑯琊郡王昨日下值後去了宮正司司正荔知的宅邸,一夜未歸。直到今日寅時,兩人才一同出門,分別走的春雨門和成安門進宮。”
“哦?此事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我們的人親眼所見。”
“有意思,有意思……”謝敬檀難掩興竄神色,他擺了擺手,讓下屬下去,又叫來婢女,讓人服侍著沐浴更衣。
重新換上一套幹凈衣裳後,謝敬檀派人將邀請瑯琊郡王上門一敘的帖子,直接送去了葫蘆胡同的荔宅。
傍晚,百官歸家,謝敬檀也等到了自己的客人。
“郡王似乎並不慌張?”謝敬檀笑著命女婢奉上兩杯清茶。
“敬王如果像我一樣,考妣皆喪,噲險人無虛告狀,”謝蘭胥彬彬有禮道,“遇到這種事,也不會慌張的。”
被諷刺“噲險人”,謝敬檀也不發怒,笑道:“賢侄似乎忘了,你的皇爺爺仍健在?”
“皇爺爺雖在,但我位卑人微,怎敢拿此等小事去叨擾聖上。”謝蘭胥說,“如果皇叔能為小侄求一道賜婚旨意,那就再好不過了。”
謝敬檀沒看到自己想看的反應,不由有些氣惱,也不知謝蘭胥這條滑不溜手的泥鰍,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