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恢複了孤身一人。從始至終,隻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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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亞·沙利克一級謀殺罪成立,被判終身監/禁,刑期一百五十年,不得假釋。
得知這個消息後,薇拉撲在哥哥懷裏,哭得撕心裂肺,渾身抽搐。
“你答應給他辯護的!你答應給他辯護的!湯米,你保證過他會沒事的!”
托馬斯緊緊抱住妹妹顫抖的小身體,柔聲安慰她:“我保證過,所以他沒有被立刻送上電椅。伊利亞殺了人,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又怎麼樣?隻要不承認就好了!湯米,湯米,我要他,我隻要他……”
她扭動著,掙紮著,婆娑眼淚打濕了托馬斯的肩膀,他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像哄任性的嬰兒一樣。
“我知道、我知道寶貝,你很難受。酒精、毒品、尼古丁和某些人,都是甜蜜致命、容易讓人上癮的壞東西。如果你想要強大起來,就必須擺脫它們的控製。戒斷的過程很痛苦,但我會陪著你,親愛的,時間會平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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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胸口的槍傷疤痕,監獄的鐵門在伊利亞身後關閉。有生之年,那扇門不會再為他打開。這是安全級別最高的重刑犯監獄,從未有人成功越獄過。
犯一級謀殺罪、黑手黨成員的身份讓他免於新人的洗禮磨難,賴丹恩森林惡魔的外號也很快流傳開。偶爾,有些直覺遲鈍的犯人會針對伊利亞的相貌進行騷擾,他們立刻獲得了慘烈教訓。
伊利亞無欲無求,絕大部分時間沉默的像一株植物,不參與犯人的派係鬥爭,但一旦遭到攻擊,則立刻化身為無情的野獸。他被判終身監/禁,不在乎增加刑期或多蹲幾次禁閉室。久而久之,犯人們當他是怪胎,再也不去招惹他。
每天關押時間超過二十二小時,僅有一小會兒能在院子裏放風,整天呆在狹小的囚室內,很多人陷入精神崩潰,另一部分人則死於幫派械鬥、痢疾或感染。高牆內不講究人道主義,獄卒們忙於收受賄賂和虐待囚犯。監獄的收入來源於犯人的免費勞動,他們每天被強製工作十二小時,製作皮鞋和皮帶。
伊利亞任勞任怨的安靜態度漸漸帶來一些好處,他被批準去打掃監獄內部的圖書室,可以順便帶一些過期的書刊和報紙回囚室。他用自製的漿糊做了一本剪貼簿,將報紙上關於“雄獅”的新聞收集起來。其他人以為他是個發了瘋的前黑手黨,隻有伊利亞自己知道想看的內容是什麼。
剛入獄的兩年,薇拉經常給他寫信,用粉色的信紙貼上她喜歡的卡片。漸漸的,信越來越少,越來越短,到她十四歲那年,他們徹底斷了聯係。伊利亞知道是什麼割斷了這段感情,是時間。時間讓她長大,讓她清醒,讓她終於明白到曾經的情人隻是個可悲的變態。
伊利亞知道薇拉不再愛他了。每當想起他時,那女孩兒可能會感到惡心又悔恨。事實像一把冰冷的鈍刀切割著他的心,伊利亞早已料想到會這樣,入獄就是一場緩慢的死刑,對生命,對希望,對靈魂。
刑期滿十年的時候,他在一張報紙上看到了列夫·雷諾夫被通緝的消息。FBI終於抓到了把柄,可沙皇早有準備,十天前就乘私人飛機前往南美,享受陽光沙灘及免引渡條例了。前任沙皇的提前退役並沒影響到家族生意運行,他唯一的女兒正式接替父親成為雄獅的首領。
報紙上刊登了薇拉清晰的照片,二十一歲的她已經是名絕色美人了,披著一件華貴的披肩,正從黑色轎車上走下來。她霸道、豔麗、風姿綽約,比任何好萊塢女明星都耀眼。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將成為美洲大陸上最大的俄裔黑手黨的女沙皇。
照片上的人有種可悲的陌生感,伊利亞將這篇新聞仔細地裁下來,貼到剪貼簿上,為這段瘋狂禁忌的感情畫上句點。他以為這是最後一張了,從此心火熄滅,再也不會燃起,十年囚禁,他終於把對她的癮戒掉了。
可是伊利亞想錯了。
一年後,報紙又刊登了薇拉結婚的新聞。新郎是一名背景幹淨的醫院合夥人,她穿著白紗,挽著英俊溫雅的丈夫,笑得十分開心。
伊利亞被這個新聞擊潰了,像個瘋子一樣拚命打砸,狂吼亂叫,直到被獄警的橡膠棍打成骨折,關進沒法躺下的禁閉室裏。
他在黑暗中痛哭流涕。從來沒有人能真正戒掉毒癮,那份愛已經深入骨髓和靈魂,再也無法剝離。可她已經徹底走開了。
野獸被關進囚籠,天使再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