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兩人姿勢略略有點尷尬。

他處在兩處屋脊中間,兩邊屋頂圍攏,他縮在裏頭,喬鈺整個人壓上來,禁錮住他,根本逃都逃不了。

這角度又是斜麵的,要想不掉下去,就必須環住他,那半跪的膝蓋,就在他腰側,整個人像被壓在下麵,貼的極近。

牧挽之心裏小幽怨。

他這徒弟自小五識敏銳,他就想偷偷看看,連動作都是放輕又放輕的,這都能被逮到?

要知道,這兩個月每次來偷偷聽牆角可是來去自由,根本沒被發現過。

這就尷尬了。

“鈺兒,都是誤會,你且聽為師解釋。”

淺息繚繞,吐在少年白皙的臉上,刮動臉上的絨毛。

“解釋?”

喬鈺對上他瀲灩的眸子,似譏諷又似感歎。

“有什麼好解釋的?”

“隻是一點,這五年來,師父是怎麼瞞著我,私下對外人傳師授業?”

不好。

對自家徒弟的心性,這個自幼養在身邊的,自然摸的清楚。

她的東西,她的人,誰要是動了,惹了她不高興,那是真真記在心口上,不報複回來,是斷斷不肯罷休的。

牧挽之眼神閃躲。

“隻是偶爾。”

嘶——

為師手要斷了。

“每月一次,不過一個時辰,僅是打理師門大小事,僅此而已。”

這是實話。

牧挽之身懷曠世絕學,精通百家,六藝四書五略皆是涉足廣泛。

隻是他為人避世,一生所學也就想獨獨傳授喬鈺一人,哪有心思教導外人。

不過是想著要教出一個掌門,好好掌管師門,早早了了責任,帶徒弟下山罷了。

“一月一個時辰.”

喬鈺喃喃一句。

氣息驟然壓迫。

“師父倒是有閑心分給外人。”

“.”

這是一刻都不許,一刻都不依了?

得到答案,喬鈺現在沒功夫跟他計較。

鬆了手,不想看他。

“鈺兒。”

牧挽之拽住她。

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些許日子不見,看你清瘦不少,讓為師再看看。”

他也不好過,除了每次聽牆角,就是給楚微塵傳消息,告訴他大概方向,也是操心操力,一臉病容憔悴的很。

少年扣在屋脊上的手重重一緊。

兩人四目相對。

牧挽之又絮叨起來了。

“我們鈺兒受苦了。”

“是為師的錯。”

“鈺鈺乖寶,鈺兒小乖乖,別氣了,氣壞了身子。”

當年,十六歲的牧挽之不過還是個少年,卻要教導半大的喬鈺,又是當爹又是當娘,一手帶到大,這自幼哄人的話也是信手拈來,說的順口。

喬鈺死死瞪著他。

耳尖卻動了動。

這個動作,牧挽之瞄了一眼,然後提了一個小建議。

“不然,咱們師徒今天先和好,明天再生氣?”

這要是別人,鐵定感覺荒唐。

但喬鈺不同。

她覺得很有道理。

她擰了擰眉,點點頭。

“那好吧。”

牧挽之眼眸溫柔,也不顧老腰痛了,又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

“不然,咱們痛哭一回?聊表思念?”憋壞了吧。

“真受不了你。”

少年一臉嫌棄,說完眼眶就紅了。

喬鈺撲到他懷裏,連啜泣都沒有,安安靜靜的就趴著。

就是胸口濕了一塊,昭示淚意。

在喬家,不能哭。

在明嬴和小姝麵前,更要忍著,怕掉了麵子。

大師兄自是不用說,喬鈺心性好強,從不示弱。

也就在養她教她的牧挽之麵前,可以放縱一小會兒。

兩個不靠譜的師徒悶頭哭完,這才痛快了。

喬鈺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算是發泄完了。

“三月三,小南山,九霄青雲劍,我會親手奪回來。”少年眼神堅定,又道:“到時,師父必須跟我下山,這是最後的退步。”

“那到時候再和好?”

“看師父表現了。”

少年丟下一句話,起身,一刻不留。

就是落到地上。

腿又瘸了。

牧挽之一愣。

剛剛抓為師那輕功嗖嗖的樣子,可沒見腿有毛病。

他又想到今晚偷聽牆角的話,又這麼一縷,心下明鏡似的。

他衝她喊了一句。

“鈺兒——”

喬鈺腳步一頓,沒回頭。

牧挽之笑聲斷斷續續的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