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言一拍腦袋:“對啊!我那時還很納悶來著。”
“王爺的算術,在我之上。”明月搖頭笑道,“以前在大漠的時候,閑暇時我和他比賽算題,他速度總是比我快。”
賢王的神情略有鬆動,思緒一下子飄到了極遠的過去。那時候他和明月都還青春年少,年輕氣盛,凡事都有要一決高下的心性。一得空,便擺上一桌的算子比賽算題。明月雖然聰穎非凡,但總是慢他一點點,每每比試結束,在旁觀戰的月然總會看著垂頭喪氣的明月笑得合不攏嘴。
葉言留意到賢王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微笑,正自詫異,這一絲微笑卻一閃而過了。
“王爺,有機會,我跟你比比。”
“我不碰珠算好多年了。”賢王道,語氣中淡淡拒絕。
“那七弦琴呢?你總是該常常彈的吧?”葉言不依不饒,看著賢王的眼睛笑。
說起七弦琴,賢王不免又想到他在林中撫琴,看見葉言與莫滄雪相擁的一幕,不知覺地心裏有些不快,沒有應聲。
葉言當他是默認,然後說:“我很懷念靈犀。”
“葉言,你的蕭也是實在吹的好。”明月衷心地稱讚道,“我從小到大,聽過了不少樂器的演奏,隻你的蕭和王爺的七弦琴奏的最是好聽。”
葉言哈哈一笑:“我吹得再好,當時不也輸給了王爺嗎。”
“王爺是閱曆比你豐富。論起技巧,王爺未必在你之上。”
明月說話倒是直白。
“唉,聽說靈犀裏頭的樂師個個都有行雲流水之能,我卻沒有見識過,真是可惜。”葉言是極愛音樂的,不免扼腕歎息。
明月將酒杯放回桌上:“可惜什麼?今天不就是個好機會嗎?我帶你去聽。”
葉言一驚,喜道:“啊?真的嗎?靈犀在正月初一也有開門嗎?”
“有的。”明月點頭,看向賢王,“王爺,我們也好久沒有一塊聽曲了吧?走,去靈犀走一遭。”
葉言也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賢王。
賢王在看見葉言晶亮的眼神時,突然有一刻的恍惚。
從認識葉言到現在,她一直在牢中,麵色冷淡蒼白,見她露出這樣少女般活潑燦爛的神色來,這還是第一次。
當年晨曦要自己陪她去騎馬時,也是同樣的神情。這樣看來,真是有七分相像呢…
葉言本是不抱著希望賢王會答應,心裏想著今日賢王對她客氣,沒將她扣在七月神宮做人質,已是給足了明月麵子,哪還奢求著賢王能陪他們一起去靈犀呢。
沒想到,此時此刻,賢王卻從桌邊緩緩地站了起來,起身時捋了捋衣袍。
葉言還沒看懂賢王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一旁的明月已露出了大喜的神色來。
賢王還未說話,明月已從一旁拉葉言的衣袖,低聲在她耳邊道:“賢王答應了,走吧。”
葉言一愣,心裏竟莫名輕快,被明月攜著先拐出了裏屋。
聽賢王的步伐不緊不慢地響在後頭,明月的表情是葉言從未見過的輕鬆與開心。
“就此一次。今日之後,仍是敵人,各走一邊。”
葉言聽見賢王在後頭這樣說,知道是講給自己聽的。
葉言腳步微微一頓,卻已覺得滿足。
“好。”
葉言輕聲應答。
出了明月的屋子,葉言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七月神宮的道路上。明月和她走在前頭,葉言沉默了一會,還是問明月:
“明月,我師叔,到底是不是王爺殺的?”
明月反問:“你呢?你覺得呢,你覺得是王爺殺的嗎?”
“我覺得…”葉言歎口氣,“我不知道。”
“一劍堂的人,一定都認定是賢王殺了南宮旋吧?”明月無奈地笑了笑,“所以才會這麼快就對七月神教下了戰書。”
“嗯,哥哥、二哥,都覺得師叔的死是賢王所為。”葉言搖了搖頭,“也對,賢王是七月神教的掌權者,誰能出他右,誰又能越過他施法命令呢?大家會認為師叔的死跟他有關係,也是說得通的。”
“葉言。”明月聽了,突然鄭重地喚了聲葉言的名字。
“啊?”葉言把頭轉向明月。
“雖然我不能告訴你真相。但我可以很明確地跟你說,”明月篤定道,“你師叔,不是王爺殺的。王爺不是那種人。”
葉言看著明月認真的神情,知道明月不會騙她。
葉言低下頭來,極輕極輕地說道:“那我……我就放心了。”
聲音如一縷煙霧一般,一出聲就散在了空氣中。
靈犀。
正月初一的靈犀並不像往常那樣熱鬧,許是家家戶戶都去拜年,沒空來這裏聽曲。從大門中走進去,依然是同樣的掌坊人,見到又是賢王這幾位貴客,忙不迭地迎上來行禮。
賢王先後兩次來靈犀,挑的都是客少的時候。掌坊人行過大禮後,恭謹地躬身立在一邊,等待賢王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