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信誓旦旦的話並未挽回何雨心的心意。“哼!哈……那就多謝你的誠意,我沒福氣消受!”說完轉身就走。
“心兒!”何岩風在背後叫她。何雨心頭也不回,匆匆地逃離了這個傷心地。
街上風很冷,夜幕已經降臨,不時地有閃著照明燈的大車小車喧囂而過,何雨心拚命地蹬著車子,任兩耳風聲呼嘯,任兩眼淚水長流,路上的行人依然故我,冷冷地打她身邊經過,誰也不會去關心一個陌生人的喜怒哀樂。
何雨心這時又想起了謝園信中的話。哦,阿園,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你早已斷定我不可能做一個喪失自我的感情奴隸!我該早看清我自己!現在我要離開他,一定要離開他!
雖然何雨心昨天經受了一次沉重的感情打擊,使收取勞動成果的喜悅片刻化為烏有,但她親手辦的第一份報紙的誕生畢竟給她帶來了一絲矚光。
她思考著如何將這份報紙辦得更好些。她想到了項文豔,想和她探討一下,然而她發現項文豔對此全無一點熱情,而且精神狀態很是消極!
“文豔,我想辦報紙必須有一支支持我們的群眾隊伍,我決定去每個車間定額通訊員,一起召開個會議,安排好他們的硬性任務,指導他們寫作,來保證充足的稿源,你覺得怎樣?”
何雨心的提議馬上被項文豔否定。“不行的。總裁不會答應的。當初我和魯茜也曾試過,辛辛苦苦做了思想工作,建立起一支隊伍來,總裁卻一句‘開玩笑,叫農民寫文章!’,我們也就作罷了!呶,這裏還有名單,寫了不管用的,隻是掛個名罷了,又沒幾個會寫,寫出來也上不了檔次的!”
何雨心並不氣餒:“質量問題嘛——,我想我們自己來大刀闊斧地修改好了,修改的文章仍掛他們的名。”項文豔嗤了一聲:“這太不切實際了。一般文章連語句都不通,改起來很吃力,況且大篇幅地修改後的文章就全是我們兩人的風味了,這還能叫報紙嗎?”搖頭歎了口氣,“不過也隻能這樣。他們就這個水平了。車間裏大學生太少!況且每天12個小時的勞動哪裏還有閑情逸誌寫文章!這些人能交上來的算是積極性高的嘍!”何雨心問:“難道人才挖掘不出來?”項文豔說:“你剛來情況還不了解,這裏情況複雜著哩!以後你就知道,這裏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人才的,就是有也不會受人注意和尊敬。反正現在我已沒有激情,人都像老了十歲一樣,剛開始工作的時候,興致很高漲,想把什麼都做得很好,就像你現在一樣,但當你的熱情一次次遭遇冷水時,你還會燃起激情嗎?所以聽我的,得過且過吧,在這裏工作第一要素是打好人際關係,工作就應付著行了,沒必要拚死拚活的,不值得。”
何雨心有點不欣賞她這種消極的觀點,但她還不能下斷語,她確實是剛來不久,對工作麵臨的嚴峻她是意識到了一些,但她還不能完全理解項文豔的這番話。項文豔突然問:“小秋,你見過魯茜嗎?”何雨心詫異地搖了搖頭:“沒有。”項文豔說:“她才華橫溢,我看整個公司也沒人能及上她的,但她在這裏不受絲毫賞識,臨走的時候她大哭了一場,說都工作兩年了,一點兒感情也沒有,落得如此下場!我就勸慰她:你可好了,終於解脫了,應該高興才是!魯茜一走,鍾總就在下屬麵前揭她的短。他就是這個毛病,喜歡在背後說人長短,我被他說過很多回,有一回他還當著大家的麵罵我是‘神經病’!我當時有多傷自尊啊!說到底,農民就是農民,不管他變成什麼都難以擺脫其狹隘的小農意識和粗劣的素質。”
何雨心被震驚了。她是看過魯茜寫的文章的,寫得確實好,這種水平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這樣的一個人才在這裏非但才華得不到發揮,而且精神上還受到如此的壓抑。
“你才來,可能還不知道,但你應該有個心理準備。”項文豔最後這樣忠告好友。何雨心被項文豔的一盆冷水一潑,心頓時寒了下來。但她並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這番話隻能作為她認識鍾誌亨這個人的一個憑據而已,要全麵地認識一個人是很難的,她要在事實中公平客觀地評價這位農民企業家。
雖然如此,項文豔的意誌消沉無疑給了她更大的壓力,她忽然覺得孤獨無助,她隻能憑自己這顆尚純稚的心去經受成熟過程中的風風雨雨。且不管以後的路是羊腸小道還是懸崖峭壁,是風平浪靜還是驚濤駭浪,現在她至少得鼓起勇氣走下去,因為她不得不頑強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