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忠是主人,而且是皇甫堅壽的世叔,自然不會客氣。待其坐下後,看了看後者,隻覺得一年不見,這小子倒是成熟了不少。大概因為塞外苦寒,加上羌胡之患,皇甫堅壽原本白淨的臉上多了不少胡渣子,皮膚也曬得黑了,不過人也更健碩了。閻忠向來喜歡皇甫堅壽,以往他雖然浮誇任性,可常常有異於常人的見解,且說的頭頭是道,便是一些名家也不是他的對手。漢代選撥人才,除了要看家世背景外,也極為看重年幼時候的名聲,或是孝敬父母,或是聰慧過人,反正先要有個好的名聲,才能舉秀才,入殿試。閻忠為北地名士,學的又是儒家之道,對於少年英雄自然關心。皇甫堅壽是皇甫嵩的兒子,其家世背景俱是上佳,因而一直對其青眼有加,想要教育成才。雖知他與皇甫嵩之間有些誤會以至於父子不合,可這並不影響他對皇甫的重視。後引薦盧植這樣的儒家大師作為其恩師,也足可說明。
皇甫堅壽這人向來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對閻忠反倒是極為敬重。雖然閻忠肅穆剛正,不喜浮誇,可在他麵前,皇甫堅壽卻總是覺得安心。這會兒,見其安坐正自飲茶,便笑著道:“世叔,近來身體可好?”
閻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身子還算硬朗,倒不曾被某人驚嚇……”
皇甫堅壽聞言一愣,卻是嗬嗬笑著。
“笑個甚”,閻忠卻先按耐不住,假意怒道:“你小子真的要名不要命了,別說出使西域的事我不同意,那擅自與羌胡對陣,你倒也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你恩師盧植,司空張溫等諸位大人為了你的事情,擔當了多少。這會戰勝倒還有幾分說辭,若是敗了,你可是喪權辱國,是要連累多少人,你想過沒有?”
皇甫堅壽當初也是頭腦一熱,直覺得羌胡若是合並了西域,對我大漢形成左右夾攻之勢,那麼苦的還是大漢的百姓,死的還是大漢的將士。橫屍遍野,千裏絕跡,這樣的慘劇,他如何能夠看得下。怨隻怨朝廷隻顧著你爭我鬥,若他不挺身而出,那麼苟活於世,又有什麼意思?!男兒手持三尺吳剛,當殺敵報國,他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做錯的地方,若不是因為知道閻忠是真心愛護他,怎肯讓人無辜抨擊。但即便如此,皇甫堅壽還是咕咕的說了幾句,惹得閻忠大為不滿。
好在這會皇甫堅壽做成了,他殲滅了兩萬羌胡軍,大漲漢家威勢,又收複西域,重振大漢軍威,讓胡漢兩家都知道——漢家男兒,絕不容辱。
閻忠也知道這小子麵上謙恭,隨意,對有些事情可以做到榮辱不驚,可在某些原則問題上卻是一步不讓,這一點從賈詡的話語中也可以得知一二。想起賈詡,閻忠臉上總算是多出幾分笑意。這賈詡當初在北地的名聲可不算太好。早年,賈詡就被察孝廉為郎,後因病辭官,便向西返回家鄉到達汧地,路上遇見叛亂的氐人,和同行的數十人一起被氐人抓獲。當時太尉段熲,因為久為邊將,威震西土,所以賈詡便假稱是段熲的外孫來嚇唬氐人,叛氐果然不敢害他,還與他盟誓後送他回去,而其餘的人卻都遇害了。北方人素來果勇,最重英雄,對於賈詡這種為了保命而亂認他人子孫的事情是極為不屑的,雖然他用機智保住了性命,可這件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卻是茶餘飯後的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