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當年,哥哥還在時,他們也時常在如這一般的閑暇午後,於涼亭中小坐。哥哥最常做的便是為她作畫,哥哥說那一支筆,畫遍山水,也畫不夠你。而她聽了,也隻是紅了臉頰,半掩水袖,低眉淺笑。
現如今再回首,卻是花鳥依舊,而斯人不複。
造化總是這般弄人,哥哥的一場遠遊,結識了別的女子,於是哥哥把她帶回寧府,求父親答應他們的婚事。父親大怒,因為哥哥要娶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而且明明哥哥是與我有婚約在先啊!父親最後一次逼哥哥離開那個女子,否則便不認他這個兒子,
哥哥到底是舍了寧府,帶著那個女子遠走高飛。而我呢?他走時連看我一眼都嫌奢侈。人心易變,這句話我是自那時起才有了深刻的體會!
父親為了不讓我背負被拋棄的名聲,快速的為我聯係了一門親事,嫁給了我一個遠方表哥。出嫁那日,母親為我梳妝,隔著鳳冠的珠墜,我看著鏡中的女子,巧目倩兮,顧盼生姿。母親問我:“寧兒,你可願嫁給他?你若不願,不嫁也罷!”
看著母親紅了的眼眶,我的內心卻如死水般平靜:“母親,我的心已經死了,嫁給誰對我而言都一樣,既然父親安排我嫁給他,便是好的”,說著,我頓了一下,眼中似有淚珠滾落,可我卻仍是嘴角帶笑,“既然今生與哥哥有緣無分,可我也不求來世,願隻願下一世再也不要遇見他!”
銅鑼響起,我蓋上了火紅的霞帔,再不回首的踏出了寧府的大門。
憶罷往事,寧小姐理理衣衫,帶著一群人蓮步輕移,笑意盎然的來到梁羽寧的麵前。隻聽寧小姐話中帶笑說道:“羽寧不愧是個風雅佳人,細細品茗的畫麵倒真有些仙姿縹緲的意韻,像極了你爹爹呢。”
梁羽寧心道,難得的獨處時間就這樣沒了嗎,心中未免有些惋惜。麵上卻帶著溫順的笑:“寧小姐這麼誇讚羽寧,倒是羽寧的惶恐呢。羽寧蒲柳之資,怎敢與仙子媲美。”聽罷,寧小姐親密的拉著梁羽寧的手在涼亭中的凳子上坐下,“傻丫頭,這會怎麼生分起來了,還喊寧小姐做什麼,你該叫我姑姑。倒是這點不像你的父親呢,你父親向來恃才狂傲,別人不誇讚他他自己也要誇讚自己呢。”
雖然梁羽寧對寧小姐戒心很重,但提到自己的父親,她還是難掩好奇,此時終於有些小女兒形態。不免與寧小姐多聊了幾句,不覺中日頭已西移,於是一行人這才起身離開了花園。
用完晚飯,羽寧回到自己房中,開始籌劃逃跑一事。若想逃跑成功,首先便要熟悉府中地形。那麼,就得找一個幫手。
羽寧想到了寧軒。第一,寧軒是寧府少爺,從小在寧府長大,對寧府地形了如指掌;第二,正因為他是寧府少爺,所以即使逃跑一事敗露,他也不會被牽累。如此看來,寧軒是最佳人選。雖然這幾天他見到我就躲,但此時已顧不了這些了。再過幾天,便是寧夫人的生日,府中人一定會放鬆警惕,那時便是我的機會了。
在梁羽寧的期盼中,寧府終於迎來了寧夫人的生日。果然一片熱鬧景象,作為寧城第一大戶,來往祝賀的人絡繹不絕。府中人忙著準備寧夫人的生辰,根本無暇顧及梁羽寧。梁羽寧趁大家不備,著一襲黑衣,沿著花壇,借著樹影遮掩,偷偷的潛移到寧軒的小院。
梁羽寧見院內一燈如豆,不由懷疑寧軒是否在院內。月光下隻見一人緊貼院牆,身形玲瓏,麵目似有些焦急,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驀然展眉,嘴角泛起盈盈笑意。
隻聽那人清了清嗓子,對著院內喊道:“軒兒,娘親在院外,你在裏麵嗎?”原來梁羽寧是模仿寧小姐的嗓音呼喚寧軒的乳名,一方麵能確定他到底在不在院內,另一方麵還能捉弄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