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茶幾隻得說是無意間和何以洛談起,陳媽隻歎了口氣,說:“大少爺,也是個可憐人。當年那麼小小的一個人,渾身血淋淋的回來,硬是沒有哭一聲。我們原本還以為要靜養很久,可是沒過多少時間,就聽說他去上學了,跟沒事人似的。隻是性情到底有些孤僻了。小姐,我想大少爺提及這件事,應該也不是無意的吧,畢竟這件事都已經在何家不讓提很多年了。”陳媽看著陸茶幾,隻覺得小姐現下身段越來越好了,語笑盈盈的模樣比當年的葉靜怡也強上許多。

但陸茶幾卻沒有留意陳媽的變化。她在自己的主頁傳了張風信子的照片,她想,也許,紀衡會看得到的吧。

而紀衡比她想的還要快的出現,開學時,陸茶幾去上課的路上,看到了一個人斜倚在樹旁,穿著夾克和牛仔褲,戴著一頂鴨舌帽和黑框眼鏡,衝著她喊:“小茶幾。”

“你怎麼不戴草帽了?”

紀衡尷尬地笑了笑,說:“現在這個年齡,戴草帽會有些奇怪吧。”

是啊,現在的紀衡已經不再是個青澀的少年,而是一個麵容英俊、身材挺拔的年輕人,他便是輕輕一站,也是一道風景,雖然戴著帽子和眼鏡,但光是背影,就已經讓過路的女孩多看好幾眼。

“我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你不要誤會。我想你知道我的。”紀衡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幹脆有力。

陸茶幾沒想到他這般直率地就否認了,有些訝異,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吧。”

“老地方?”

紀衡的臉微微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先走兩步。”和陸茶幾一前一後地走了起來,兩個人之間始終保持著幾米的距離。陸茶幾想到心事,方才裝出的種種明朗又被心裏的陰霾擠壓了下去,原來永遠隻能保持著一段距離,因為他是紀衡,不能靠她太近,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真糟糕,最近怎麼這麼愛哭。

陸茶幾怕被紀衡看見,慌忙用手背擦掉淚水,靜靜地低著頭走著。

但走著走著,卻撞到了一堵牆。那堵牆寬厚而溫暖,是紀衡的胸膛。

陸茶幾怕被他看到自己發紅的眼睛,隻能埋著頭,小聲說道:“會被人看到的。你是紀家的……”

紀衡緊緊地摟著懷中的小人,這樣溫度的擁抱他等待了太久,他可以感受到她的顫抖與不安。他抬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但很快地又親吻了她的唇。紀衡的吻不似何以洛那樣霸道,而是帶著一種愛憐與輕柔的甜蜜,猶如這三月裏的春雨,細而無聲。陸茶幾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她很快地回吻紀衡,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吻,最開始讓陸茶幾有些慌亂,卻很快地平複下來,甚至比原先還多了幾分澄澈平靜。

紀衡用指尖輕拭她眼角的淚水,低聲說道:“對不起。”

這時,旁邊有過路的人,小聲說道:“啊,你們看你們看,那個是紀家的公子嗎?”

“對啊,對啊,那個女孩是誰啊!”

紀衡把鴨舌帽戴在了陸茶幾的頭上,說道:“快跑。”他拉著她的手,迅速地跑了起來,風呼嘯而過,而他的指尖傳來了點點的暖意。

“啊,快看,快看,那不是紀衡嗎?果然回國了啊!”

紀衡牽著陸茶幾的手在春和學園展開了一場慌不擇路的奪命追逐,好在兩人都身手敏捷,迅速地衝出了校園,登上紀衡的車,紀衡往海岸開了好幾公裏,兩人才緩過神來,停下車,哈哈笑了一陣。

陸茶幾笑著笑著,眼淚都險些笑出來了,卻覺得是前所未有的暢快。這些年所有壓抑的疑惑與等待,似乎都隨著笑聲消散。

紀衡看著她歡暢的模樣,也是微微一笑,隻將她再度攬入懷中,揉了揉她的頭發,不再說話。那是一種心安的感覺。

陸茶幾這時,也隻想這樣靜靜地索取溫暖,那些複雜的事情,等過一段再說吧,能不能等她先享受一會兒,難得的安逸。

陸茶幾閉上眼,像躺在溫暖的水中。紀衡埋下頭,輕輕吻了吻她抖動的長睫,又吻了吻她的臉頰。他原來沒打算如剛才那般沒預告地吻下去,他原本計劃了千萬句類似告白的話語,製定了各種小計劃,想等她答允後才親吻。隻是到了跟前,才發現千言萬語都是蒼白。

“如果你不是紀衡,那該多好。”

這句話是陸茶幾憋在心裏很多年的一句話。此刻,卻也終於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