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房間裏的琴聲傾瀉而出時,陸茶幾忍不住還是進了屋子。隻見原本厚重的窗簾已被拉開,陽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紀衡和何以窗坐在一起彈琴。兩個人修長的指尖都在琴鍵上不斷躍動,音符從指尖歡快地流出。那是一首歡樂的曲子,陸茶幾聽了,不由嘴角微翹。過了一會兒,琴聲停了下來,何以窗回首,笑道:“茶幾,你看,我挺好的。”
陸茶幾看她臉色蒼白,似乎是長久不見光,人形憔悴,不由又想起當日初見何以窗時的模樣,溫柔靦腆地笑著,背著她過小水溝,舍下最好的饅頭給她吃,眼淚便撲簌而出。
何以窗又合下琴蓋,瞥眼道:“好了,我少女時的心願也已經了了。你可以走了。”
陸茶幾還想同她說些體己話,何以窗卻又淡淡說道:“以後倒還有日子說。我今日已經倦了,改日你再來同我說吧。”說罷便要將他們趕走。
紀衡輕聲安慰了陸茶幾幾句,便牽著拉的手,往外走去。
何以窗見兩人遠去的樣子,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這些年她究竟又在想著什麼呢,紀衡對身邊的任何一個女生都是紳士而又節製地禮貌著,唯獨對陸茶幾,小心翼翼,細心對待。但自己之前卻始終參不透,她重重地躺在沙發上,覺得自己確實倦極了。
不過,何家的傭人已經覺得大為驚訝,因為這是這麼久以來,她們第一次看見大小姐,拉開了窗簾。
兩人見完何以窗,又去見何以洛和何厚燁,何厚燁現在似乎老態了許多,連話也越發地少了。倒是何以洛,則更加幹練成熟了幾分,第一眼看見兩人進來,便給了紀衡一拳,雖不重亦不輕,何以洛冷哼一聲道:“紀衡,若不是看在你我同窗多年,你身上又有傷的份上,我今日一定把你打趴下了。”
“表哥。”陸茶幾有些不安地拉了拉何以洛,有些不明白何以洛為何進門就是一拳。
紀衡卻了解何以洛的心意,道:“我以後保證不會讓茶幾再置身險地。”
“哼。”何以洛又重重地哼了一聲,但看到一旁的何厚燁臉沉了下來,方才不說話。
紀衡同何厚燁敘了幾句舊。何厚燁點頭微笑道:“當年你喚人給我遞過那張紙條後,我就盼著能有這麼一日。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們應該會先一起建立一些慈善設施,專門給在這次衝擊之中,精神或者物質上受到衝擊的人,進行一些輔助。同時也會多在原來的貧民區建一些學校。”
何厚燁點點頭,道:“這也會給陸氏帶來許多好處,有希望讓陸氏再次做強。想來我媽那邊也會同意的,紀公子,若果你不嫌棄,何氏可否在其中出一份力?”
“我此番來,自然正有此意。”
兩人相談甚融,陸茶幾便同何以洛聊了起來,“表哥,你倒是打算何時給我找個表嫂呀。”
何以洛方才打了一拳,見紀衡隱痛的樣子,此時心情痛快了許多,鳳眸微眯,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若哪日,他對你不好,你可大可告訴我。”說罷,又斜了紀衡一眼。
紀衡的背不由挺了一挺,陸茶幾低聲笑了起來。何以洛似也被她感染,撫了撫她的秀發,道:“隻要你歡喜就好。”
待紀衡和陸茶幾走出何宅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陸茶幾見他額頭微微有汗沁出,便給他擦了擦汗,道:“方才疼就說,怎生還忍著。以洛就是那個性子。”
“哼哼。我看是他對你賊心不死。還就照著我傷口打。”到了車上,紀衡終於齜牙咧嘴地說道。
陸茶幾見紀衡難得說這般任性的話,便嘻嘻一笑,也不理他。
紀衡看她笑得如此反常,便暗惱道:“你怎麼這般開心”
“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
“嗯?”
“我第一次看見你會放下身段去道歉,也第一次看見你不再那麼彬彬有禮地克製自己,至少,還知道說疼了。”
紀衡聽她這般說,覺得自己這般舍身不過是為了博佳人一笑,便也隻笑笑,不再說話,隻是俊顏上抹了一縷緋紅。
他原想改日再去拜訪陸老太太,結果送陸茶幾回去時,卻被陸老太太硬是留下來吃飯了。陸老太太的樣子,那是活脫脫的何以洛他親奶奶,見著紀衡,那是先訓了他一頓,又把陸茶幾打發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