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悠悠1(3 / 3)

“玉芬!”王媒婆把她叫了出來。屋子裏隻他一個人。“這姑娘可心不?”母親走進來問劉自良。他淡淡一笑,心裏沒什麼感覺,心思全沒有在這兒,把這當成了一項任務,“你和我爸做主吧!”他隨口說。

“我看這小人不錯,你沒意見,這門親咱就訂了。”母親高興地說,笑逐顏開了。

接下來的事:吃訂婚飯,過彩禮。

那幾天,忙得他暈頭轉向的,昏昏沉沉地就過來了。他完成了人生中一項重大的任務,心裏輕鬆了許多,說不上有多麼歡天喜地。

入冬了,天漸漸地寒冷起來,他在家貓了一個多月,時候漸進深冬,劉自良又殺回了城市。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建築,望著各色各樣的店鋪。內心有一種強烈的占有欲,燈紅酒綠的生活,五彩繽紛的世界,我何時能夠融入這湧動的海洋呢?

因為季節的關係,建築市場用人銳減,他一連幾天白天蹲在北石橋找工作,晚上貓在車站過夜,夜裏不知多少次被嗖嗖的北風凍醒,凍醒後在車站裏轉著圈跑步,招來許多怨言和驚愕的目光,人們都以為這是個瘋子。工作遙遙無期,口袋裏的錢越來越少,終於彈盡糧絕了。

這一天,深冬的陽光比平時暖和了許多。劉自良已經有兩頓飯沒有吃了,他的兩腿直打軟兒,兩眼冒著金星。忍受著饑餓,忍受著寒冷,他步履蹣跚地來到了北石橋,坐在橋墩上,背靠著橋欄杆,一分一秒地挨到了中午。餓、乏似兩股寒流猛烈地侵襲著他,五髒六腑似等待著加油的機器咕咕地叫著。沒有錢寸步難行啊!上哪弄點兒吃的呢?他邁著艱難沉重的步子來到了一個快餐店的門口。店裏的人們有滋有味地吃著,高談闊論著。他眼巴巴地瞅著,垂涎三尺,悄然挪進裏麵,趁著不備順手拿了兩盒人家吃剩下的盒飯走了出來。沒有筷子,他用手扒拉著大口大口地吞咽著。他不敢抬頭,如芒刺在身,仿佛看到了人們指指點點,好像聽到了人們的議論聲:

“這麼年輕,就要飯,多丟人!“

他的尊嚴感蕩然無存,羞辱感充斥著全身,跟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一樣,鼓鼓的,碰到它物隨時都可以爆裂。

午後的陽光照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他的心裏仍冷冷的。剛才的食物使他稍稍定了心,肚子裏翻江倒海著,吃的太猛,太急了。他裹緊了大衣,斜靠在橋欄上,像一條霜凍了的黃瓜,微閉雙眼,懶洋洋,無所思也無所想了。

“來招工的了。”旁邊有人小聲說。

他打了一個激靈,挺直了身子,用衣袖擦了擦臉。轎車上下來的一男一女朝這邊走來。他用眼一瞟:男的,二十五六歲,麵色紅潤,身材不高;女的跟他年齡相仿,身材苗條,染著一頭黃發,在陽光下泛著金光,很是迷人,麵皮白皙,一雙大眼睛透著動人的光芒。女的開口了:“我們工地為了趕工程,急用小工,待遇高,誰願意去。”銀鈴般的聲音。

“我!”劉自良第一個急巴巴應道。他沒有多想。因為他身無分文,還得吃住,管他給多少錢呢!

女的瞄了他一眼。他振奮了很多,努力的朝她笑笑。

“我去!我去!我也去!”眾人應道。

“這是我們的地址。”女的手裏拿著一個紙條。“誰去誰自己打車,到了工地報銷。”風兒一樣的坐車而去了。這女的便是李子禾。他望著絕塵而去的轎車,呆呆的!

劉自良看著子禾,忽忽如有所失。子禾粲然一笑,打斷了他的思緒。“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見你的情景。”他喜悅地說。

“怎麼?還沒忘呢?”子禾興奮起來了。

“怎麼能忘記呢,那一切已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上,永遠也忘不了。”他情深意重地說。

“都過去好多年了,我已不再美麗了,有時拿著鏡子,看著鏡子中的我,一點自信也沒有了。”有些憂傷地說。

“美貌隻是女人生命中的一小部分,關鍵她對愛人的心要不老,要永葆青春。林肯不是說過嗎:人不是因為美麗才可愛,而是因為可愛才美麗!”他愈加動情了。

“你會永遠愛我嗎?”她動人的眸子裏注滿了情瞅著他。

“會,永遠!”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雙肩。轎車停到了夏威夷酒家。趙普等人早就恭候在門口了。

“劉總我們又見麵了。”趙普穿一身筆直挺的西服,神態自若地說。上前一步緊緊握住了劉自良的手。

兩人一行來到了貴賓間508。眾人依次坐好。

“劉總,我們閑話少敘,關於拆遷中的難題,你得給我支支招兒。”

“按規矩辦就沒有問題了。”劉自良輕鬆地說。

“要這麼好辦我還勞您大駕嗎?哪路神仙都不好惹:有錢有權的來硬的不行,沒錢沒權的耍光棍,國家倡導依法拆遷,給他們撐了腰,也不好惹,都想讓我多出幾個大錢,以為我是傻子,我可沒有做過賠本的買賣。”趙普有些生氣。

“官方出麵如何?”他又進言。

“出麵了,不管用!”趙普憤怒了。

“市政府的麵子也不給,軟硬不吃啊!”劉自良擺出了事情難辦的架子。

“哎!”趙普也躊躇了。“難辦也要辦,要不我這出來乍到的不就栽了,往後我還在這兒怎麼混!劉總的臉麵也不光彩吧,畢竟廣場的工程是咱們合作的,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你說呢劉總!”他忽而變得咄咄逼人了。

劉自良反唇相譏道:“您闖蕩江湖多年,屈屈小事還難的倒您。”

“難是難不倒我,需要咱倆通力配合。”

“請說說吧!”劉自良攤開雙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分化瓦解,剩下一家就好辦了。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不行來軟的,公不行就來私,哄不行就來騙,你唱紅臉的,我唱黑臉的。”趙普自得地說。

“好!就這麼辦。”劉自良擊掌讚賞著。

“一切聽劉總的,為了我們的友情更上一層樓,我們幹一杯。”趙普舉起了酒杯。

宴席完畢,趙普微醉,手拉著他。“劉總,到你家了,要好好款待我們,讓我們享受些異國的風光。你可是天天有美女陪著。”他手指著李秘書哈哈大笑。子禾的臉唰地一下紅到了脖根,極認真地說:“趙總,你可是有身份的人,說話要注意呦。”她的眼光往上一挑,正如一把要出鞘的銀劍。她整個人似一株怒放的刺梅,豔美,奪目。可不是誰都可以采摘的。她是為有情有義,懂愛懂生活之人開放著。

“失言、失言了,喝多了,喝多了!”趙普連連拱手。

“別介意!”劉自良推著趙普的手說。“陳部長,帶著趙總他們好好消遣消遣。”

外麵忽然下起了雨。颯颯秋風,颯颯秋雨。街上湧動著喧囂的人流和車流,都在爭先恐後的向自己的目標進發。空中灰蒙蒙的,時不時有不知名的鳥在空中嘶鳴著劃過,飛向遠方。鳥歸巢,人戀家。在陽台上看到這一切的劉自良,懆懆起來,心裏悵悵的。我的家在哪裏?淒風苦雨時緊時慢,時大時小,遠處還傳來了滾滾的雷聲,地上的積水彙成了小河,在無聲地流淌著。

“外麵天冷了,當心著涼。”子禾把一件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用溫煦的目光看著他。他的全身立刻溫暖起來,連心裏也熱乎乎地。“我們回家吧!”

“回家?家在哪裏?”劉自良喃喃自語,但更多的是說給子禾聽的,她低下了頭,不回答。她可以給與他一切,這一點她還不能回答他。

“好,我們回家。”他慘笑著牽她的手,她用力抽了回來,他再次地牽她的手,摟著她的肩,慢慢下樓。

雨仍在下著。他們開車衝進了雨水中,車輪碾在大街上唰唰地響,濺起了很大的水花,就像從地上射出的千萬隻箭。街上沉寂了很多。“子禾!”他首先打破了沉默,“你聽這雨聲多好,像美妙的鋼琴曲。我們把車開到城外,看雨,聽雨!”他興奮了。

“嗯!”車速越來越快,車的四周激起的水花愈來愈大,嘩嘩的濺到車窗上。他的感覺好像行駛在了大海上。上帝也偷偷地說:“這兩個被真愛灌滿了身心的瘋子,盡情地享受著愛的甘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