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劉自良起不了床了。渾身冷地直打哆嗦,不停地說著胡話。三叔他們立即把他送到了醫院,一瓶液輸進去,他好多了,努力地回想起昨夜的事,大部分記不清了,幹嘛想它呢,放著正事不想,他搖了搖頭,苦苦地笑了。抬頭望著窗外,不知何時外麵飄起了雪花,冬季的第一場雪來臨了,他的精神為之一振,他喜歡這寒冷的季節。酷寒,烈風都是對人,物的嚴峻考驗。
中午,他辦了出院手續。一個男子漢有點小病,就窩在醫院裏行麼?有多少事等著他去做。吃罷午飯,他去工地檢查了一下,工程還有幾天就結束了,工錢還沒有著落。武光華像一條泥鰍,倏地沉入人海,冷不丁就消失了。他媽的,跟我玩這個,你就是跑到天邊,鑽入地縫,我也要把你摳出來,他恨恨地想著。撥通了老胖地電話:“還沒有消息。不急,不急。”能不急麼,嘴上是這麼說,心裏老是烈焰騰騰的,好像嘴一張,火苗便會突地冒出來,燃眉之急是給工人們解決一部分工資。找朋友太沒麵子吧,找子禾,更丟人了吧。
雪花漫天飛舞,飄飄下落,雪比上午大多了,劉自良站在雪地裏一動不動,一會兒便成了一個雪人,“良子,快進來吧!”三叔大聲喊著。他驚醒了,抖落身上的雪花進屋,靠在了被上。
“有啥事支一聲,別悶在心裏。”三叔關心著。
“沒事,三叔,真的。”他陷入了深思,拿出手機給子禾發信。
李子禾在家裏望著那在空中舞動著的雪的精靈出神。在這樣的季節裏,她和劉自良有過多少歡歌,有過多少笑語。如今都成了美好地回憶。在傷痛裏咀嚼甜美,在甜蜜中品味傷痛。她打開手機想和他通通話,一下子跑出了他的短信,她驚喜極了。
“子禾,請不要拒絕我對你的每一次關心每一份情每一會愛。因為這都來自我的內心深處,是用我的生命澆灌的。我愛你!因為我你的生命不再孤單,你可以盡情享受生活的快樂,你可以更加懂得生命的真諦。因為你我的生命更精彩。子禾,快快投入我的懷抱吧,我愛你!”讀著劉自良的短信,子禾的心中如沸騰的水,水滴往外溢,熱氣騰騰地向上衝著。
“我愛你,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任何的理由;而今,我不能嫁你,也沒有任何理由,能嫁你的時候,我自然而然地會嫁你,無論如何我會永遠愛你!”過了一會兒,劉自良收到了子禾這樣的短信。
雪依然下著,棉絮般地鵝毛樣的布滿了整個天空。白茫茫的一片,整個世界成了統一的模樣,一身美麗的素裝。
武光輝依然沒有消息,猶如一粒小石子沉入了大海。
劉自良依然很不安,工人們的假期指日可待了,工資依然沒有著落,怎麼能讓他們兩手空空而回呢,內火攻心,他的嗓子都啞了,說話很費勁了。
李景文和子禾的婚姻依然沒有多大的好轉。感情依然沒有多的進步。沒有了李發,李景文顯著的變化是:又木訥多了,愈加的不和子禾溝通了,成天悶聲不響地做事,我行我素,原先還畏懼李發,現在他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個無知,又有些傻霸,再不懂情禮,多麼得可悲,更可悲的是他意識不到自己的缺陷,一天天的腰裏有些錢撐著,飄飄自信地走著,殊不知,哪天錢沒了,孫子一樣的生都不能維持。
“我爸沒了,大家都知道了吧。”這是他給公司中層幹部開會說的第一句話。大家在竊笑,這不是廢話麼。有好事都嘟囔著:“知道。地球人都知道。”大家一陣哄笑。他局促不安起來,臉紅一陣白一陣,嘴張得老大,就是說不出話來,愣愣地看著大家,兩隻手在桌子下緊張地搓著。台下亂哄哄的,這樣的場麵他真得應付不了,越急越說不出話來,額頭上冒汗,像一隻光亮亮的漏勺往下漏著水,這時李子禾匆匆走了進來,給他緩解了一下壓力,會場上也稍稍安靜了些,他斜了一眼她沒吱聲,趕緊用衣袖在額頭上,臉上抹著墩著,同時長長地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又張開了嘴:“我爸都沒了,大家都知道了。這回大家沒有樂,誰願意跟豬較真呢。較真的結果不你也成了豬了。子禾聽後陣陣心寒。她想堵住耳朵,可李景文的話一個勁兒地往心裏撞。
“他沒了,這個公司就是我的了,以後你們都歸我管了。”他的臉上開始湧動著滿足。好好幹,不聽話就開除。他放出了狠話,可悲啊,一個無知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水平低,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錯。會場上的氛圍頓時凝重嚴肅起來。
“你們要聽話,好好幹,明年還來這兒打工,明年啊。”下麵他就沒詞了,幹瞪著眼睛,搜腸刮肚也不管用了。
這回李子禾可真急了,她霍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開口了:“老爺子走了。可公司還得存在,還要發展,這就靠在座的各位了,希望大夥念著老爺子平日對大夥的好,看在我們兩口子真誠希望位幫助的份上,明年還來。我們倆會感念各位一輩子的,來年一定給各位加薪。我們年輕懂得不多,各位想到公司的事兒給我們提個醒;什麼事我們做得不好,大家直接告訴我們,我們保證改正。公司是在我倆的手上,也在各位的手上,希望公司不要垮在我們的手裏。謝謝大家。”她深深地一躬,這番入情入理的話感動了大夥,會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大家還有事麼?”子禾詢問著,“沒事到財務科領年終獎吧。多少是我倆的一點心意。”大家陸續地走了。李景文仍頹然地坐著,忽然站了起來,衝著子禾劈頭就說:“你真行,跟我商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