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喵……情深(1 / 3)

蘇九決計未曾想到,千歲安禦書房的書桌下,竟還藏有一條地道!

所以,當她和千歲安一同從地道之中滾落,並持續滾落了整整一炷香時辰,雙眼才終於觸碰到了地麵,可以站起身來時,心中的滋味可謂是百般交雜。

“這裏是哪裏”好不容易拋開了腦袋裏的眩暈,蘇九時下張望,隻見此處光線暗淡,前方遠處似有光透入。

蘇九眼前一亮,不由道:“前方有光,莫不是有出口”

千歲安亦從她身側站起身,一邊困惑道:“朕也不知何時皇宮有了這條密道。五日前整在禦書房批閱奏折時,便從窗外飛入了一張字條,讓朕在被逼宮那一日,開啟書房下的密道,便可逃脫生天。”

蘇九愈疑惑了:“你是說,這條密道是有人故意透露給你的”

“不錯。”千歲安和蘇九一同朝著前方光亮處走去,一邊道,“朕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為。”

“這……”蘇九心中的疑惑愈來愈重,隻覺這一切委實太過蹊蹺。可心中卻又想不出個中緣由,思量半晌,也隻好作罷。

前方透光處看著似乎挺近,可實際上卻很遠。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終於勉強走到了頭端。

蘇九彎腰,一瞧,隻見盡頭竟是一扇木門,外頭的光束便是透過木門的間隙撒進的。

千歲安直接伸出了腿,對著木門門柄處狠狠一踹,於是一陣彌漫的灰塵過後,這木門上的鎖,竟就被踹壞了……

蘇九趕忙打開木門,這才小心翼翼得探身出去,——隻見此處竟是一片竹林,周遭分外靜謐。偶爾有風吹過,便吹起一陣颯颯竹葉輕響聲。

蘇九皺了皺眉,全然吃不準此處究竟是何處,她走到竹林之中,對身後亦走出木門的千歲安道:“這裏是何處,你可知道”

千歲安卻臉色凝重得望著這片竹林半晌,終是臉色一變,凜聲道:“不好!這裏是……”

可惜!可不等千歲安將話說完,下一秒,就見千歲安竟是雙眼一翻,徑直暈倒在了地!

蘇九趕忙衝到千歲安身側蹲下,可怎料她隻覺脖頸處一陣酥麻,下一秒,她亦是慢慢暈倒在了千歲安的身側。

而,此時,空中似隱約有一道陰冷笑意飄過。

蘇九是在是困惑於自己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她腦海中的上一個場景,乃是一片竹林,自己和千歲安二人正待逃走。

可如今,她竟是穿上了華麗的寬鬆衣裳,頭盤誇張發髻,發髻上插著金黃花鈿,端莊坐在一張貴妃榻上。

而眼前映入視野的此處房間的布局,分明是皇宮之中的宮殿模樣!

難道她兜兜轉轉許久,竟又回到了宮中來不!不可能!就算她回到了皇宮,也決計不可能是這般打扮!

蘇九想要開口說話,可嘴中嗓音竟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想動彈一下身子,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亦是不受自己的控製。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蘇九隻覺腦中‘轟’的一聲,仿若爆炸了一般,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而就在此時,遠處一道腳步聲慢慢傳來,最終踏入了殿中來。

“退下罷。”

“是。”幾個宮娥齊聲回答,旋即便是宮娥們紛紛踏出宮門的聲音。

可蘇九的眼中已是盛滿了不敢置信,——隻因這道聲音,不是寧玨的,還會是何人

——寧玨!

所以,她果然是又入了宮了!

果不其然,前方一道筆直修長的身影便適時出現在了蘇九的視野之中。

此時他已換上了一件墨色長衫,文雅得就象是一個書生。而他的手中,還端著一盞茶。

他看著她的神情溫潤,一直走到了蘇九身邊,方對她輕笑道:“二夫人,這幾日為夫忙於政事,忽視了你與腹中胎兒,倒是我的不是。”他的神情夾滿關切,可那雙眼睛卻毫無溫度,冰冷得讓蘇九感到可怕。

——二夫人腹中胎兒

——什麼二夫人!什麼腹中胎兒!他究竟再說什麼……

她是蘇九,哪裏是什麼二夫人……不!等等!蘇九的大腦快速運轉,有什麼東西快要破竹而出,可她卻總是抓不到要領!

“這碗安胎藥乃是為夫親手熬製而成,夫人不如趁熱飲下。”寧玨眯著眼睛,唇角依舊在笑,可那雙眼中,逐漸蔓延著的卻是毫不掩飾的殺氣!

蘇九雙目驚駭得望著他,——她,她終於,明白了……

此時此地,此時此地,她所扮演的角色並不是蘇九,而是寧玨的二夫人,從容……

所以她此時會穿著這般妖豔的衣裙,頭上壓著這般重的發髻套,甚至是身體根本無法動彈得坐在這裏。

因為自己身上的衣衫太過寬鬆,她甚至都未曾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所扮演的角色,是個孕婦。

身前寧玨的身影朝著蘇九一點點逼近,最終停在了她的身前。而他手中的茶杯亦是直接伸向了蘇九的唇邊。

寧玨的聲音在蘇九耳邊低低響起,依舊是那樣柔和的語氣,可說出的話卻讓蘇九不由得發著抖:“你腹中之胎本非我兒,如今我早執掌天下權,哪裏還需再受你的控製。”

他的瑞鳳之眸微微眯起,眼波流轉的皆是冷笑之色。他又道:“當初我重回月華,你不顧裕王妃之名分,來與我暗通款曲。用兵符做要挾,逼我娶你為妻。嗬嗬……我最厭惡被人脅迫,更厭惡被我討厭的人脅迫。乖,喝了這碗安胎藥,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他的語氣帶著甜膩的哄騙之意,可說出的話卻轟炸得蘇九愈加清醒!

原來,當初寧玨迎娶已經是裕王妃的從容,全都是從容用兵符為由,脅迫他的;

原來從容懷著的,不是他的孩子;

原來,寧玨為了得到皇位,甚至可以接受從容的威脅,也可以和從容做幾年的恩愛戲碼,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蒙蔽從容的眼睛。

——否則,若是被從容看出端倪,她便將兵符偷回去了呢寧玨豈不是前功盡棄

她早該知道,如今的寧玨已是成了什麼樣的人。

否則,他也不會白白讓蘇九在天池等了他三年。

蘇九雙眼泛紅,閉上眼,不想再看此時這個近在咫尺的人。可,可下一秒,蘇九隻覺自己的下頜被他用力張開,一股猛烈的中藥苦味兒便猛地被灌入了蘇九的嘴中!

蘇九慌忙睜開眼,不敢置信看著寧玨,她想張口質問寧玨,可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亦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連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這濃腥的中藥順著她的喉嚨便一路滾燒到了胃裏,於是瞬間,一股火辣的熱浪便瞬間從她的胃部傳來,宛若燎原之火,快速就燒遍了蘇九的四肢百骸。

隱約之間,蘇九又聽寧玨輕笑道:“夫人放心,夫人的家人已在那邊等著與夫人團聚,還請夫人走好,莫要再惦記這人世,免得觸景傷情……”

接下去寧玨又對她說了些什麼,她已是聽不清了。她渾身的注意力都被自己腰腹間宛若剜肉斷骨般的痛意所取代,她之覺小腹之中似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流走,慢慢失去……這份疼痛來得太烈,痛得連蘇九何時陷入了黑暗之中,都沒了記憶。

天氣越來越炎熱。

一束劇烈的陽光灑在蘇九臉上,帶出一陣熱辣的燙意。知覺逐漸變得清晰,蘇九終於緩緩睜開眼。

可怎料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間破敗的土坯房,房內古敗的木柱上,還掛著兩串曬幹的大蒜和朝天辣椒。

視線再近些,隻見自己此時正躺在一處分外寒酸的石炕上,而坐在自己身側,正一臉關懷望著自己的,正是千歲安。

大腦依舊一片空白,蘇九愣愣得發了許久的呆,腦海中才終於浮現起昏迷前的自己究竟經曆了什麼。

皇宮,從容,灌藥,疼痛……一幕一幕的畫麵在蘇九的腦海中炸開,她總算回過神來,猛地起身做起,可因動作太猛烈,眼前被籠罩上了一片黑暗,蘇九下意識得拉住了千歲安的手,一直等到因貧血而造成的黑暗慢慢散去,她才對千歲安困惑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這是在哪”

千歲安此時望著蘇九的眼神很是複雜,他緊緊盯了她許久,才慢慢道:“我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九被千歲安的眼神注視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好奇道:“我臉上有不幹淨的東西嗎你為何這般看著我……”

“我想,或許你該解釋一下。”千歲安的眼神銳利,他站起身來,轉身走到房間內的角落,拿出了一片銅鏡,這才重新走到蘇九麵前,將銅鏡正對著她,沉聲質問道,“為何曾經的蘇記胭脂鋪的掌櫃蘇九,那個長相普通的蘇九,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蘇九心中一沉,目光慢慢移動到了銅鏡裏。

銅鏡雖泛黃,卻依舊能看清,倒映出的此時的蘇九,杏眼彎眉,明眸皓齒,水波明目自帶妖嬈,竟是這般妖孽長相!

千歲安看著蘇九的目光愈加犀利,可蘇九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差,最終已是麵如土色。

她慌亂得別開眼去,嘴中卻不斷道:“一定是莫如是,一定是莫如是沒有死,他他沒有死……”

千歲安將手中銅鏡用力擲下,於是那銅鏡落地時瞬間便化作了一堆碎片。千歲安俯身,雙手緊緊禁錮住蘇九的肩膀,陰冷道:“你究竟是誰蘇九呢蘇九在哪”

蘇九吃痛,精致的臉頰彌漫上了一層潤紅,她努力想睜開千歲安的手,卻抵不過他的力道。她歎口氣,道:“你先放開我,我告訴你就是。”

千歲安眼中的狐疑不減,可總算是微微放開了自己的手。隻是雙目依舊緊盯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蘇九沉默稍許,方道:“你知道我在月華之前,是什麼人嗎”

千歲安鄙夷道:“朕身為天子,哪裏知道你小小一介平民的過往。”

蘇九道:“你知道天宇國付老丞相嗎”

千歲安眸中出現了些驚訝:“自然知道,付老育有一女,名付清雪,乃是天宇第一美人。”

蘇九點點頭,伸手指著自己:“沒錯,我就是。”

“……”千歲安伸手抹了把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我沒騙你,我真的是付清雪。”蘇九笑得尷尬,“大概八年前,我曾讓高人測了我的命盤,那高人說付清雪一生多舛,稍有不慎,便會成為權利犧牲品。

“我不想要那樣的生活,便委托莫如是出山,幫我和另外一個女子換了臉皮。嗬,我爹曾救過莫如是一命,所以莫如是答應了我的要求。”

頓了頓,蘇九垂下眼去,輕聲說:“雖然這話聽上去很不可思議,但是,這就是事實……老實說,我已經快記不清我原先的模樣了,若不是今日這張臉,我都快要忘了自己叫付清雪。”

千歲安更是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直到許久才困難道:“所以,如今那個鬧得天宇和斐國不得安寧的‘付清雪’,並不是真正的‘付清雪’”

蘇九道:“此時的‘付清雪’,是當初和我對調了身份和長相的女子。”

千歲安沉默了,而後,默默出了門去。

蘇九對他的背影道:“雖然事實讓人難以消化,但是我實在是餓極,你有吃的沒有”

千歲安腳下一個踉蹌。

“真是心理承受能力差勁的男人啊。”蘇九不由輕聲感慨,微頓,她又伸手輕輕撫摸上自己此時的臉頰,——她竟又變成了當年付清雪的模樣,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莫如是,絕對沒有死。

等到千歲安去了再回,他的手中果然多了幾隻紅彤彤的野蘋果,也不知他是在哪裏摘的。

蘋果上還沾染著水珠,可見他還分外細心得幫她清洗了。

蘇九笑嗬嗬得看著千歲安,等他走得更近了,這才從他手中搶過一個來,一口就咬了個滿嘴生香。

“真甜啊。”蘇九滿足得眯起了眼。

千歲安有些鄙視得瞥了她一眼:“之前的紫竹林,若是朕沒記錯的話,應是原本莫如是國師府上的竹林。”

蘇九點點頭道:“恩,莫如是一定沒有死,否則,我如今也不會又變作了原來付清雪的模樣。”

千歲安將手中一個蘋果漫不經心得把玩著,看著蘇九的目光卻多了幾絲好奇:“你真的是付清雪”

“當然,不過我更喜歡你喚我蘇九。”蘇九道,“我此生唯一希望便是平凡安寧度過一生,否則當年我為何要摒棄虛名地位,隱姓埋名來月華。”

千歲安似被蘇九的言論所震驚了。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邊道:“你到是個奇女子。不過,你可知道當年風靡一時的《金釵野史》那野史可是以你付清雪為原型的,將你寫得水性楊花,風流不堪。當時我還以為付清雪該是個輕浮女子,沒想到你竟這般出我意外。”

蘇九抽了抽眼角:“那個……當年的《金釵野史》,就是我寫的……嚶嚶……”

千歲安再次驚呆了!

蘇九歎氣道:“其實這不能怪我。當初我找天宇的國師幫我算出了我的命格,所以我才會才半杜撰半猜測了寫一本《金釵野史》,本想給那位給我對換身份的姑娘做個參考。哪裏料到《金釵》的手稿竟被人泄露了出去,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竟就這般風靡了起來……”

當年的天宇,最火爆的莫過於以第一美人付清雪為原型的一本書,名為《金釵野史》。主要講的便是付清雪和幾個出類拔萃的男子的愛恨糾葛,風花雪月。

大抵是這書極其滿足了深閨女子們對愛情的渴望和向往,不過一夕之間,便火爆了全國。

這也讓付清雪,也就是蘇九,感到有些可惜。

——若是當初她將這手稿售賣給書行,定能大賺一筆,更或者此時的她便不再靠賣胭脂水粉謀生,而是靠杜撰野史過活了。

想到此,蘇九便覺得有些遺憾。

“你遺憾什麼”千歲安不由道。

蘇九這才發現自己將遺憾說了出來。她回過神來,肅道:“或許我可以成為一名出色的小說家。”

千歲安嘴角有些扭曲:“豔情小說家。”

蘇九:“……”

又啃了兩個蘋果,蘇九總算恢複了些元氣,她下了床去,可怎料腳下便是一軟!身體毫無預警得散發出一身的虛汗。眼看她要倒在地上,千歲安趕忙順勢扶住她的身體,才讓她勉強將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

蘇九想起自己變成從容時,被寧玨灌下的那一碗湯藥。她實在是吃不準自己的身體究竟怎麼了,便將過程對千歲安說了一遍。

千歲安皺著眉頭聽她說完,方道:“朕也是自竹林昏迷之後,再清醒時,便發現自己置身到了這戶農院。”

蘇九正待再說,怎料就聽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蘇九和千歲安同時看向屋外,隻見一道身影立於門外,身影高大挺拔,浴著日光,明明是豔陽日,卻帶著一股份外舒服的清爽。

依舊是雅致的衣著,溫潤的模樣,三年過去,莫如是絲毫未變。

蘇九對著莫如是掛上一笑,道:“莫先生,好久不見。”

莫如是淡淡瞥了蘇九一眼:“不長,不過三年罷了。”頓了頓,他眯了眯眼,“我此番來,主要是有些事,想同你說一說。”

蘇九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千歲安扶著蘇九的手,亦是緊了緊。

莫如是唇角開始浮現一絲冷笑,他踏進門來,一邊道:“你定好奇昨日你在宮中,到底喝下了寧玨的什麼藥。”

蘇九心中一沉:“是什麼……”

莫如是臉上的冷笑擴大:“墮胎藥。”

“什麼”蘇九臉上血色慢慢退去,“你,你說什麼”

“你竟不知自己已有了身孕,委實可笑。”莫如是譏諷看著她,陰狠道,“寧玨他既敢用冷淺威脅於我,就休怪我取了他的孩兒!”

“不過你也該慶幸。”莫如是突又展顏低笑道,“寧玨原本準備的藥可是鶴頂紅,若不是我從中動了手腳,將鶴頂紅換做墮胎藥,否則你如何還能有命站在這裏。”

——鶴頂紅是給從容準備的,寧玨不知道當時的從容成了被莫如是易容後的自己,所以,這事不怪他。

“你還想怎麼樣……”蘇九臉色煞白看著他。

“國師,你傷害一個女子算什麼……”可惜千歲安這句話都還未來得及說完整,莫如是已直接對他出手,將他隔空點了穴道。

“沒用的廢物!”莫如是冷哼一聲,將目光從千歲安身上收回,再次看著蘇九,“寧玨差點奪了我的命,不過如今我取走了你與寧玨的骨肉,倒也算是扯平。”

他的目光灼灼,可看在蘇九眼中,更顯得可怕與猙獰!

莫如是繼續陰森道:“可我卻總是心中難平,誰讓你的夫君竟敢對我的冷淺下手呢。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之間打個賭約。”

蘇九額頭似有冷汗落下。她佯裝鎮定道:“什麼賭約”

莫如是優雅得看著她,仿若已經勝券在握:“看看你以付清雪的樣貌,他究竟能不能把你認出,時限一個月。”

蘇九不可理喻得看著他:“可現在的他根本不屑認識我。”

“哦”莫如是嗤笑,“付清雪啊付清雪,我還道你是個聰慧的女子,原來你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此時外頭盡是尋找你的士兵,寧玨下了令,說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

蘇九抿嘴:“他找我做什麼。”

莫如是有些不耐煩:“你若不接這賭約,我便當你認輸,你此生都不能再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