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坐下的時候，於建正在他對麵看著他，嘴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似乎在看著一位同窗好友正試圖用一種拙劣的方式接近那位漂亮的女同學。
這事兒，圖書管裏常見。
方秋也感覺到了於建的目光，抬起頭看著於建訕訕一笑。
方秋剛進圖書館，於建就發現了他。這個發現讓於建有些吃驚，但是當他看見方秋將眼光放在那女同學身上的時候，於建才放下了心。不知如何，他老是覺得這小警察和自己有緣。
於建今天沒有將眉梢提上去，也將眼角放鬆了一些。胡子剃了，臉頰也光滑了不少，再加上那副金絲眼鏡和雪白的襯衫，他並不認為方秋能認出自己。
事實上，方秋也沒有認出來。
“那女生是外語係的，很難搞定！”於建見方秋在對麵坐下來，便悄悄的將頭靠近他，低聲的說道：“圖書館裏用這招不靈，得換點其他花樣。”
“那是，挺漂亮的。”方秋對於建笑笑，又有些遲疑的看著於建，打量了半天，這才道：“怎麼我覺得你挺眼熟，以前見過？”
“曆史係的，大三，於建。於是的於，建設的建。”於建伸出手和方秋握了一下，笑道：“我經常來這裏，還是第一次看見你。應該是師弟吧？哪個係的。”
“大四了。”方秋含糊著混了過去。於建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微微一握，兩人便分開。
“找到工作了嗎？現在工作很難找。”
“是啊！”
兩人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方秋的眼光一直在於建臉上打轉，不知如何，他老是覺得麵前這個文質彬彬的青年人在什麼地方見過，卻想不起來。這種感覺很讓他苦悶，仿佛有一層霧靄老是在麵前盤旋，看不清，摸不到。
“也隻有大四的師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看這書。”於建笑吟吟的指著方秋拿著的書，說道：“像我，專業課都忙不過來，哪裏還有時間看老黃。”
方秋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麵前的書。
《大唐雙龍傳》，作者黃易。
他咳嗽了兩聲，正色道：“其實這書挺好，耐看。”
“就是俗套了點。”於建點了點頭，說道：“其實老黃不俗，就是被大家老用他的段子，用來用去就俗了。”
“有道理。”方秋撓了撓腦袋，看著於建，忍不住問道：“我怎麼還是覺得在哪裏見過你。不是省大，是哪裏呢？”他似乎有些苦惱，偏著頭想了半天。於建也不說話，隻是笑吟吟的看著他，右手自然下垂，伸進了褲兜，緊緊握住貼在大腿上的長針一端。
“你是省城人吧？”方秋似乎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腦袋，說道：“我從小在省城長大，說不定咋倆還是同學呢。”
於建笑著搖了搖頭，道：“師兄，這段子套女生用的吧？我可真沒見過你。我是小地方人，讀大學才來的省城。”
方秋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那可真是，怪了。”
於建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正巧，他電話響了。他順手拿出電話，看了看，做了個歉意的表情，走出圖書館，按下了接聽鍵。
“在哪？”老頭的聲音緩緩從電話那頭傳來。
“省大圖書館。”於建從門外看著方秋，方秋正用疑惑的眼光看著自己。他略略側過身，用稍微大點的聲音道：“要考試了，正在看書呢。”
他控製著聲音的力度，即不顯得突兀，也能夠讓方秋能聽見隻字片言。老頭在電話那頭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反問道：“不方便。”
“沒事。”於建淡淡的道。
“省大曆史係教授，王潛。”老頭在電話裏用緩慢的語速慢慢的說道：“他右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人，不留。”
“成！”於建爽快的答應了一聲，問道：“那晚上，在哪裏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