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暗無天日的時候,每天睜開眼睛就是躺在病床上狀態越來越差的阮暮,簡陋的病房裏住了三個病人,小小的一個房間裏,過道擺著三四個熱水壺和很多雜物,擠滿了人和紛擾。
阮念常常就坐在椅子上一覺睡到天亮,然後掖掖被角,摸摸阮暮的臉頰趕著天邊的光亮去坐公交車。
她連陪護床都舍不得租,所有的錢都如流水般流進了阮暮的儀器和藥品裏。
\"你的天賦是沒有辦法被埋沒的,它會讓你閃閃發光。\"薄承宴捏了捏阮念的耳垂,用一種驕傲的語氣來安慰她,又摸了摸她的頭。
也是這個時候,阮念遇到了她的貴人。一個在學校裏的特殊存在,漂亮到驚為天人,原生家庭艱難和不堪到讓人憐愛唏噓。
想要庇護她的人比比皆是,而隻有林老師看到了阮念身上的才氣和光芒。
他看著她的時候,隻看到了她內心堅韌的靈魂。
林老師看過她的畫,沒收的、扔掉的,他提出來資助阮念的建議,被她婉拒了。
一是阮暮的病一直是埋在她心裏的定時炸彈,阮念的時間和精力所剩無幾。
二是阮念並沒有深造繪畫的計劃,她想考出去,然後掙更多的錢。藝術是個無底洞,她不想欠林老師那麼多。
於是林老師換了一種方式將自己能提供的幫助遞到阮念身邊,他招她做助手,讓她為自己的展做一件作品。
就是這個殘疾翅膀的少女雕塑。
林老師是打算放在第二天有更多知名人士和喜愛收藏的名流大家到來的時候,隆重展出這件作品,他願意用自己的名氣為它造勢,在不惡意哄抬物價的基礎上以高昂的成交額拍賣出去。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展會第一天被簇擁著的薄承宴和展廳擦肩而過的時候,一眼看見了它,一眼注定。
\"我瞥見的時候,直覺告訴我,它和你相關。\"薄承宴走到阮念麵前蹲下來,雙手包裹住她的雙手,合在掌心裏,在掌心裏輕輕摩挲。
\"於是我沒有猶豫地走進去,買下它。\"薄承宴認真地凝視著她憋著眼淚,通紅的雙眼,虔誠的,像一位信徒那樣,吻過她的手背,\"如果我當時知道,你要拿這筆錢去支付你弟弟的病情,我一定會翻十倍出價。\"
\"不,如果我當時知道的話,我一定會早點找到你,讓你跟著我,不讓你吃這麼多苦。\"
薄承宴的眼睛很亮,這是第一次阮念捕捉到他眼裏閃過類似愧疚的情緒。
阮念靜靜地看著他,看他濃密的眉宇,看他抿在一起的薄唇,看他認真地望向自己的眼眸。
然後冷淡地開口,決絕般的平靜,\"那麼早來找我,然後讓我多痛苦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