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開門,我是你弟,”門外傳來喊叫。
是我四弟張先的聲音,我連忙探到門縫去看,張先正在猛敲門,眼睛裏滿是驚恐,時不時的望向身後。我弟媳手裏抱著剛幾個月的小侄子,手牽著我侄女,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群亭裏麵的街坊。
我四弟住在更西邊,他們是跟著亭長等人的馬屁股後麵跑過來的。“先弟,我給你開門。”我意識到危險迫在眉睫,準備打開門閂。“啊!”門沒來得及打開,我的手臂突然挨了一刀,深可見骨,皮肉外翻。亭長指示差役將我拖回來,捂住我的嘴巴,“不準開,外麵都是白羆賊!”
“夫君!”阿蘭大喊一聲衝過來扶起我,用布包住我的傷口。
“亭長,我知道你在裏麵,你打開門,我家裏的銀子都給你,我老婆也獻給你,亭長開門呐...哥!哥!救我啊!”四弟張先的哀號聲隔著門傳進我的肺腑,痛徹心扉。
“符臨,你個王八蛋!狗雜種,勞資做鬼也不放過你......”四弟的哀嚎乞求變成絕望叫罵。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大喊:來了!來了!街道上的黑暗被一片火光替代,出現許多人的腳步聲。四弟等人開始驚慌的砸門,亭長害怕門被撞開,急命眾人用身體抵住門。
“呔!”牆外麵響起一聲鍾鼎般的怒吼,四周瞬間寂靜無聲,似滅亡前的寧靜。忽聽到隔牆我弟弟的嚎叫聲,又聽到舉刀砍擊的聲音,一共砍了四下聲音才沉寂下來。不一會,又聽到鄰居老王的恐懼乞求:“我有財物放在家中的麵缸裏,放了我吧!我去把錢取出來給你。”隻聽得斧頭剁排骨的一聲悶響,牆外哭作一團,就像刀山火海阿鼻地獄裏的鬼哭神嚎。我此時已經心神俱碎,欲哭無淚,肝腸寸斷。
從哭喊震天的牆外突然拋進來一個東西,眾人紛紛躲閃,有人鬥膽前去察看,發現是一個繈褓,我感覺不對,就讓阿蘭過去細看。阿蘭以手覆麵,表情痛苦,我胸口一顫,已然知道結果。“是小叔子的兒子,已經口鼻流血,摔死了。”我一口血吐在地上,咒罵亭長符臨:“禽獸不如的東西,你們害死了我弟弟,他抱著最後的希望來找我庇護,你們這些惡鬼,我恨不能奪賊人之刀,把你們都殺死!”
亭長符臨惡狠狠的瞅了我一眼,手中的刀提起來,我的妻子一下捂住我的嘴巴,不讓我說話。牆外依然嚎叫震天,哭音一片,有父親呼喚兒子,有丈夫呼喚妻子,嬰兒呱呱啼啼之聲比比皆是,慘不忍聞。
“他們將神山亭的人都趕到這裏來了,”一個差役朝門縫外看了眼對亭長說道。
“我要出去,我的家人在外麵,”剛剛在一起喝酒的一個朋友吼道,可是手還沒碰到門就被符臨一刀砍中脖頸,倒地流血抽搐不止。
“安敢再犯者,同此!”符臨大聲喝道,其他蠢蠢欲動的人也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
阿蘭將我扶進裏屋去,把阿茶喚進來,符臨等人也各自找地方躲藏。我躺在床上,忍著劇痛對阿蘭說道:“賊人入屋,倘有什麼不測,你自個了結吧,免得受辱。”阿蘭哭著說道:好吧!我之前藏了許多私房錢,現在拿出來給你,我死了,錢財有何用。
我吩咐妻子躲到床底下,又讓女兒阿茶攀爬到床頂上藏起來,三人默不作聲,等待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