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城內的洛安沒有睡去,街道人流湧動,仿佛亂世從未到來,一副繁華喧囂的景象。程心感覺自己完全沒體會到亂世是個什麼概念,除了禁地的血跡,秦朗的故事,他便再也感受不到亂世的存在了,看著一個個行人幸福的模樣,恍然間竟有一種盛世的錯覺。有女子獨自走上街頭,路過一個個小攤,有時會湊上去問一問;有夫妻二人挽著胳膊,一同在人潮裏穿行,偶爾在一些小飾品前停下,女子看著那些小玩意兒挑挑揀揀,相中哪一件,男子就摸出錢袋子付款,著實溫馨。還有一些賣豆餅豆粉或是其它小吃的,隻可惜以豆為糧,便榨不起油,看不到油炸或是煎炒的攤販,這夜市仿佛缺失了一點味道。
程心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唐宋時期的洛陽或是開封,東京夢華嗎?有種不真切的感覺,疑惑地問龐安“洛安晚上一直這麼熱鬧嗎?”龐安搖頭否定“並不是,因為明天就是中秋節了,隻有這幾天如此而已。”“中秋節?”程心更疑惑了,這裏也有中秋節?那日子怎麼算的呀?龐安聽到程心發出的疑問,答道“確實是中秋節,約三百年前,一個叫皮之的前人重新測定了曆法,除了規範新曆以外,根據月亮的變化又製定了另一套曆法,隱曆,由於新曆的新年在夏天,和這套隱曆的出入太大,隱曆隻用於規範一些季節相關的特殊日子”程心又覺得就像在做夢一樣,隱曆?不就是陰曆唄?結合前麵的教訓,他試探性地問“聖殿?”龐安默默點點頭。程心又問“叫什麼來著?”龐安“皮之,皮膚的皮,之乎者也的之。”程心暗暗吐槽,這名字也太逗了,姓皮的,自己就知道一個皮日休,嗯……好像這個姓氏叫什麼都有點怪怪的。
又走過一個小商鋪,小靈歡快地跑進去,大眼睛骨碌碌亂轉,這是家裁縫鋪,可惜小靈並沒有看到特別想買的衣服,倒是店裏的老婆婆,一個勁兒地誇小靈“這姑娘漂亮,長得水靈,以後誰要是討回家做媳婦,可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呢!”小靈直感覺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托著小腦袋嘿嘿傻笑,看了一圈確實沒有心儀的衣服,像個小女孩一樣和店主告別“婆婆再見”,說完就跳著小步出去了。
又逛了一會,就到了內城城門前,仍舊是車水馬龍,小靈正要進去,被守衛的兵士攔了下來,龐安從懷裏掏出來一本文書,兵士接過查驗,立刻恭敬地讓出道路。程心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湊到龐安身邊問“你在軍營裏啥身份啊?文書這麼好使?”龐安語氣不急不緩“家師公孫載,在下也算有個一官半職”程心恍然大悟“哦,公孫先生的高徒,失敬失敬”龐安連忙客套“程先生過譽,全靠師父在下才忝列門牆,謀得一官半職,不敢當不敢當”程心完全沒聽進去,想著龐安都敢直接見師父的名諱,你說這不受儒家思想影響吧,剛剛那倆守衛看著要打我,要說受儒家思想影響吧,這邊龐安該怎麼叫就怎麼叫,也不用姓什麼,諱什麼的說法,實在奇怪。
眾人一路進到內城,所見情景果然不同,曆來越是靠近中心,房屋建築越是華麗,居住的也越是高官巨賈,眼前的亭台閣樓鱗次櫛比,各種樂器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街道更是人聲嘈雜,靈活走動的小商販少了,規模更大的商鋪數量卻明顯多了,街上行人的衣著也發生了十分顯著的變化,一眼就看出更加華美更加貴氣。
無論在哪朝哪代,姻脂水粉、珠寶首飾、麗衣華服都是女子的心頭好,到了內城,各家商鋪的商品質量也明顯提升,在好幾家商鋪買了衣服和胭脂,商家還送褡褳裝好,隻有首飾太貴,舍不得再買,龐安隔三差五就拿出錢袋子付款付款付款。
程心剛開始還有些擔心,小靈這樣很可能會招麻煩,畢竟女孩太過漂亮總有人心生歹意,說不定就會碰到流氓強盜登徒子或是哪家的紈絝,本來還想問問是誰這麼不長眼敢動唐王的老婆(這是程心的真實想法,隻是還沒撮合成而已),到後來程心明白了。有兩個華服男子,開始確實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靈,結果龐安剛走進他們的視線,兩人馬上清醒,訕訕笑著走過來跟龐安見禮“龐公子好福氣啊,美人做伴,哪像我們倆,出來遊玩都找不到個女伴”龐安帶笑回禮“竇公子俞公子說笑了,在下也是為這二位作陪,出來看看罷了”伸出手將二人的目光引向程心小靈。兩人又向程心小靈行禮“在下竇鳴遠”“在下俞文林”“不知二位如何稱呼?”程心小靈回禮,回答簡潔“程心”“沈小靈”龐安打斷談話氛圍“實在抱歉,諸位,今日二位還須快些回府,請恕冒昧,竇公子俞公子,明日龐某定當登門拜謝”二人了然,互相客套作別,兩路人各自離去。程心向龐安打聽二人身份,一個是一個是長史竇光之子,一個是別駕俞平章之子。
程心表麵不動聲色,實則偷偷倒吸了一口涼氣,以唐朝十道十三州的地方行政劃分,別駕長史是絕對的封疆大吏,一州主官是刺史,輔官則是別駕長史。洛安一州之地,再按道設按察使判官,實屬畫蛇添足,剛剛那二人,可以說就是這城中最顯貴的一小撮。再看那二人和龐安有來有往的情形,這一路來風平浪靜也算有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