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著呢。

畢竟,殺母的事他都能做得出來,就足以證明他這個人究竟有多陰鬱陰狠,禽獸不如了。

不過封景嵐也確實是這麼看待自己的。

這些年他為了往上爬,為了坐上太子的位置,為了能穩固自己的權勢地位,他做了太多虧心喪良心的事,但他卻從未覺得抱歉和遺憾,甚至哪怕到了如今,再度提及他的母妃時,他心底也隻是有幾分遺憾——

遺憾自己沒能在放毒之前嚐一嚐糖餅的滋味,而並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去害生他養他母妃的性命。

畢竟如果再來一次,再次站在那個三岔路口時,封景嵐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在白糖裏摻加砒霜。

沒辦法。

他的母妃不死,他就永無出頭之日。

隻有這麼做也隻能這麼做。

可即便是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但等到真看到蘇晗煙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時候,封景嵐眼神裏還是快速閃過了幾分驚慌失措,他急忙起身就想著去追,可腳剛剛碰到冰涼的地麵,就又瞬間清醒了。

他沒有起身,也沒有去追。

隻這麼坐著。

但很快,蘇晗煙竟是折而複返,她也不說話就隻淡定地在桌榻上坐定,隨即,有下人小心翼翼地送來了一個小火爐,旁邊盤子上還放著一隻幹淨的鐵勺和白糖。

封景嵐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不明白她的意思。

蘇晗煙卻也不解釋,就隻伸手去拿過鐵勺盛滿了白糖就放在了火爐上開始燒,等到做好了,她端著糖餅送過來遞倒了封景嵐麵前,用眼神示意:“糖餅,吃吧。”

盤子裏赫然放著幾塊褐色的糖餅。

和他記憶裏的糖餅緩緩重疊。

封景嵐隻是靜靜看著卻並沒有伸手去接,蘇晗煙像是明白了,抿唇解釋道:“白糖和鐵勺都是你的人送過來的,沒有毒。你如果不相信的話——”

蘇晗煙拿了旁邊切水果的匕首將糖餅均勻切成了兩半,一塊放進了自己嘴裏,“我吃給你看看就是了。”

可是饒是如此,封景嵐卻仍舊沒有接過糖餅去吃。

但這次,他卻將停放在糖餅上的視線挪到了蘇晗煙臉上。

“為什麼現在卻決定去做糖餅了?”他看了她一會,突然問:“你是在同情本宮嗎?”

蘇晗煙也不遮掩,隻說:“如果我說是的話,一向自尊心很強又自傲的太子殿下,會殺了我嗎?”

她似乎迫不及待地在求死。

封景嵐淡淡搖頭:“不會。”

就算是看在這塊糖餅的份上,他也不會對她動手。

聽到這個回答後的蘇晗煙倒是也坦然,“嗯,那就是同情你了。”

“……”

封景嵐一時間啞口無言。

還真是誠實。

不過這次他沉默了會,卻到底難得地將這塊糖餅給接過來了,他摩挲在掌心裏,溫熱的體溫都快將糖餅給融化了卻也沒有遞到嘴裏。

蘇晗煙卻也不看他的反應,隻是很平靜地提議道:“我跟殿下應該還能算是朋友吧,今天我給殿下做了糖餅算是了了殿下的一個心願,殿下又是否能知恩圖報讓我離開呢?”

封景嵐摩挲著掌心的糖餅,頭都沒抬就否定了:“不能。”

“殿下夙願已了,更何況能做糖餅的人普天之下遍地都是,殿下又何必非我不可?”

封景嵐卻毫不猶豫不容置疑地道:“你要是想離開的話,要麼本宮死,或者你死。”

他是想徹底打斷蘇晗煙想要離開的念頭,卻不料蘇晗煙聽到這話後,竟是一本正經地頜首說:

“那行吧,我死。”

封景嵐還在懵,就看著蘇晗煙拿著匕首朝著脖頸就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