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錯誤去解決錯誤(1 / 3)

“男人都是粗糙版的人類”,林琅喝著蕭峰燉的雞湯想著,這雞湯什麼都沒加,一股純粹的肉味兒撲麵而來。

粗糙版的人類又咋呼呼地走進來說:“哎呀,忘了放鹽,你還喝?”

林琅白他一眼,說算了,其實不加鹽的雞湯,另有一種鮮味兒。

室內擺著一個炭盆,鋼碳黑紅,圍著泛白的灰。溫度因此而升高,窗戶留了一點兒沒關,窗簾開著,能看到遠處的雪山和冰藍的天空。當地民居大都是木質的地板,更讓房間顯得溫和。

蕭峰問林琅中午想吃什麼。

林琅說:“小麵,重慶小麵,多放點薑蓉。我冷。”

吃過飯,蕭峰催林琅躺床上去,她嫌他煩,說想看書,他幹脆抱她上床,然後遞過來書說:“在床上看。我出去一趟,晚飯我回來做,你別出去。”

到回來的時候,卻是兩個人,鄭清茶來了。睡眼惺忪的林琅,看著抱著頭巾的母親,包在厚棉衣中的母親,以為是在做夢,於是又躺下去。兩秒鍾以後她又坐起來:“媽?!”

原來是蕭峰給重慶拍了電報,請丈母娘來西康照顧林琅一段時間,他的假馬上就要到了。去醫院接林琅的時候,他又被女醫生拉住好一陣培訓,該如何伺候老婆坐小月子。原來那女醫生,也是離鄉背井來建設少數民族地區的重慶老鄉,看到林琅,她說,想起自己年輕時候。

蕭峰他們住的房子,廚房是公用的,要從自己家裏出來,走過露天巷道,他不想她在自己上班後,在小月子裏出來受凍。

林琅覺得不好意思,鄭清茶卻說,自己退休在家也寂寞,過來見識一下少數民族地區,回去好和院子裏的老嬢嬢些吹牛。

鄭清茶臨走前,專門讓建華給林琳寫了一封信:大雙兒,我要去西康照顧林琅幾個月,這段時間不在重慶,你若要回來,提前寫信看我回來沒。

其實林琳至走以後,從未回來過。接到信,她突然意識到,母親一直在等自己。母親一直,永遠,在家裏等著自己。還有什麼比意識到這一點,更讓人欣慰的。母親是人生最踏實的港灣,即使你已經獨立生活,她依舊是心靈支柱的最底層磚瓦。

林琳燒著火,正在蒸一鍋紅苕。她的腰身粗壯,顯然已經懷孕。

落後老太太一離開,建華這個小青年,徹底自由了。經不住莽子一再遊說,他入了夥,這個時候已經不是糾察隊了,而是造反派。之前懵懂的大男孩兒,一經加入,就在這朝氣蓬勃的組織中,激發出了熱血感。一切都是為了最高理想,而自己年輕的生命,能這樣純粹的度過,在建華看來,以前從未體驗過的青春激越,理想主義的人生道路,就擺在麵前。

甚至在有一次,參加華村的批鬥大會時,他感到少年時的惡氣被出了個幹淨。因為在台上被批鬥的一排人中,竟然有一個他熟悉的陌生人——孫家男主人。這個少年建華心中的大壞蛋,被兩手反壓,在台上低頭認罪,比以前看起來更加怯懦,真是大快人心。他恨不得跳上台去揭發,他家對林琳的罪惡,看起來卻不用他出手了,因為想要揭發這些人罪惡的群眾太多太踴躍了。建華熱血上頭,憤怒和激動都無法掩飾。他揮著手,和身邊的人一起高喊著口號,他自信,這場運動,誓要將一切醜惡用最鐵拳的方式打倒在地。

城裏開始真的亂起來,兩派人從冷兵器鬥到熱兵器,愈演愈烈,互相俘虜的事也時有發生。建華負責後勤,有時也會分配到看守俘虜的任務。最沒想到的人卻出現在了俘虜裏,鴿王。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一個照麵,卻默契地沒有相認。待送看守交接的時間,建華鐵著臉進來,腳踢開圍坐在一起的幾個俘虜,一個虛招將鴿王踢到一個有側門的角落,喝一聲:“老實待著!”又等到天黑透了,觀察到其他俘虜都睡著了,才從外麵悄悄打開側門,拉了鴿王出來,找個旮旯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