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半人後,在雨水不斷的小半年裏,這裏又開始鬧瘟疫,陳家除了早已成家當兵的陳大爺,全家沒一個活口。
李家也差不多,李守義當時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就在一家人都快要餓死之時,李守義的娘用這個鐲子換來最後一點糧食,全都給了最健康的李守義,他們老兩口則拉著其他三個孩子去南方逃荒。
“李爺爺他們,活下來了嗎?”馬娟兒忍不住問道。
陳氏搖搖頭:“不知道,當時死人比活人多,誰也不知道自己死在什麼地方,逃難的人很多,這麼多年沒一個回來的。”
“奧~~”馬娟兒低下了頭,不知在心裏想什麼。
陳氏接著說道:“當時我也快餓死了,就躺在陳家的炕上等死,沒想到你李叔進來找柴火時看到了我,見我餓的皮包骨頭,便給了我一把生米。
我活了,從此就賴上了你李叔。轉過年來收了糧食,你李叔第一時間就到當鋪把這個鐲子贖回來,從此就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說的四條人命,就是我們一家人的命,沒有我婆婆當鐲子換糧食,我和你叔早就沒了,跟別說大山和小草了。”
馬娟兒摸著這枚不怎麼精致的鐲子,忽然覺得它異常沉重,就像陳氏說的,這上麵仿佛有四個人生命重量。
陳氏坐起身,摸了摸馬娟兒烏黑濃密的頭發,笑道:“娟兒,如果我家裏真的出點什麼事,嬸子麻煩你務必看住大山那個強種,千萬別讓他做傻事啊。”
馬娟兒大驚,她覺察出陳氏的話裏竟然有交代後事的樣子,忙道:“嬸子,您放寬心,現在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您可千萬別想不開!”
陳氏擺擺手:“我沒有想不開,多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還有什麼想不開的。你放心,這隻是嬸子的心裏話,不到那個時候我也不會犯傻。”
這些話說出,陳氏仿佛卸下了背上的一塊巨石,重新依靠在被子上,慢慢合上了眼,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小呼嚕。
馬娟兒想了想,將銅鐲子戴在右手手腕上,躡手躡腳來到李小草的房間,拿出一條棉被給陳氏蓋上,這才坐在油燈下,望著銅鐲發呆。
......
朱府,正堂。
剛當上新郎官的朱三直挺挺跪在地上,宛如磐石般後背已經被抽成了血葫蘆。
朱財主手上的金戒指依舊很晃眼,他端起茶壺小小的喝了一口,道:“小三,這個姓柴的為什麼沒死?沒死就算了,怎麼他還敢跑回來?”
朱三任憑後背上的血往下流,聞言也是皺了皺眉頭:“老爺,當時這個柴六確實被屬下一槍紮進左胸,按道理他應該是個死人,屬下也不知他是如何死而複生的。”
朱財主點點頭,他對朱三的功夫和忠誠度還是很認可的,他也對這個柴六死而複生的情況感到好奇。
“行了,咱們府上的規矩,打了不罰,罰了不打,你先下去療傷,等王二回來一切都清楚了!”
“是,老爺!”
朱三朝朱財主磕頭後退下,剛出正屋門口就碰到了急匆匆趕來的朱煜。
“少爺!”朱三抱拳行禮。
朱煜瞅了眼朱三身後的鞭痕,小臉上露出慚愧的表情,頓了頓,道:“朱三,這次是我對不住你了。”
朱三難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少爺言重了,您請進,老爺還在等著您呢。”
說完,還幫朱煜挑開了棉布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