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溫暖如春,惹得心神疲累的李小草昏昏欲睡,說話都是懶洋洋的味道.
“娘啊,您就放心吧,我已經讓派人去村裏傳信兒了,有陳大爺和馬大爺在,咱回家就能睡熱乎炕!”
陳氏眼中滿是寵溺,伸手輕輕撥弄著女兒的發絲,心中充滿了寬慰。
“這就好啊,還是家裏的炕睡著舒坦,蘇州啊什麼都好,但我總是感覺住著別扭,渾身不得勁兒。
回家好啊,也不知道家裏的大黃吃得咋樣,幾頭豬餓瘦了沒。
等開了春,我讓你爹多彈點棉花,給你把鋪炕的褥子換一下。
你哥成家了,明年就要當爹了,他已經不需要我這個老太婆照顧嘍......”
在老媽陳氏的絮叨聲裏,李小草漸漸進入了夢鄉,輕輕地鼾聲響起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連串的響屁。
陳氏:“.....”
老天爺或許是體諒李小草的不易,一路行來風雪總是在他們身後飄飛,一點都沒阻攔他們回家的腳步。
經過二十多天的連續跋涉,李小草等人終於在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回到了老牛鎮。
二牛打了個呼哨,李小草的近衛隊正式解散,老牛鎮的鄉勇們帶著豐厚的餉銀和獎勵,告別李小草朝闊別已久的老家縱馬而去。
讓爹和大哥帶著娘和嫂子先回家,李小草騎上雜毛馬帶著二牛和上下營村的青壯們,趕著一車精心裝裱的陶瓷罐子,朝一個個陌生的人家而去。
“當家的,你跟著丫頭去一趟,”陳氏撩開車廂簾子,神情肅穆,“丫頭現在已經不是官身,人家孩子跟著咱家丫頭戰死在他鄉,家裏不去個長輩是沒禮數!”
“家裏的事兒你先別管,有大山在出不了岔子,快去吧!”
“哎,我知道了!”
李父答應一聲,用不太熟練的騎術駕馭著給李小草駝武器的小母馬,朝走遠的女兒追去。
送了一家又一家,每家的情況都不一樣,但是見到李小草手捧的瓷罐子他們的反應都出奇的一致。
先是疑惑地開口詢問,然後就是不可置信地看著瓷罐,哭是哭不出來的,消息太過突然,他們下意識地逃避了兒子、丈夫、兄長、弟弟戰死的事實。
直到李小草奉上他們親人的遺物和撫恤金和平時的賞銀,他們這才意識到親人已經離他們而去,甚至都沒留下隻言片語就這麼永遠的走了!
哪怕眼裏的淚水止都止不住,哪怕悲傷到換身哆嗦,這些人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李小草的壞話,還強忍悲痛跪謝李小草的大恩大德。
當兵戰死,官府給的撫恤金才不過十兩,一頭牛的價格已經算是非常仁義了。
但李小草不僅給了他們家一個牛群,還答應給老人養老,送孩童讀書,並且還讓他們家的人優先進入離離商行做工。
這樣的撫恤待遇,在這些人眼中已經三輩子燒高香才遇到的,他們怎能不感激李小草!
可是,李小草卻感覺心裏堵得難受,她情願這些失去兒子的老人,失去丈夫的婦人、失去爸爸的孩子打她、罵她,也不想他們跪在地上磕頭感謝自己!
但無奈,這就是現實,這就是生活。
就像那句名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