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嬤嬤皺了皺眉：“娘娘，這李家因幾年前那件事，已經被陛下排除在外，家境已然沒落，那李婉婷雖然掛著一個寶林的頭銜，可再無翻身之日了，您實在是不宜同她過多來往，以免落人口舌，日後牽連了您自個兒！”
女子手一頓，聲音也淡了幾分：“嬤嬤，我實在不覺得自個的身份比婉婷姐姐貴重了多少，還有，我寧願老死在這裏，也不想去觸及那個無數女人爭得頭破血流的位置……以後這類話，便不要在我耳邊說了。”
單嬤嬤聽著心也是一絞，兩行老淚止不住從眼裏流下，一時忘了稱謂，又喚作了當年的叫法：“小姐，您可是宰相府真正的嫡出小姐啊，老爺和老夫人怎能如此對您！竟然把您丟棄在這裏，讓那庶出的秋言慧”
“嬤嬤！”女子低言嗬斥，難得帶上了幾分威嚴，可轉眼瞧得單嬤嬤蒼老的麵龐，又不忍怪罪，隻能歎道，“嬤嬤，你糊塗了。”
單嬤嬤全身一震，深深行了一禮：“娘娘贖罪，老奴的確糊塗了……隻是自娘娘出生老奴便跟隨在側，如今轉眼過去，已有二十餘年，娘娘風姿猶在，可老奴已經老了……娘娘，請恕我在這兒說幾句您不愛聽的，娘娘或許是沒有爭奪權位之心，可是娘娘得為您自個兒將來打算啊，在這深宮裏若沒個依靠，以後可如何是好？等老奴下了地，瞧見夫人，更不知如何開口啊……”
“雖然宰相府如此對待娘娘，可娘娘畢竟是秋家的人，娘娘若是願意去爭上一爭，這後宮必有娘娘一席之地的！”
十年前，宰相府有女雙姝，長女秋言月，次女秋言慧，皆是驚才絕豔，一擅書畫棋藝，一擅琴藝舞蹈，齊名絨城才女榜首，令人稱讚。當初二女被一同納入宮中，更是一段佳話。誰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次女秋言慧成為一國之母，而長女卻在這名不見經傳的靜心殿斂了光輝。
絨城從來不缺乏才女，年年都有那麼幾個奪得第一的驚豔之才，如今還有幾個記得當初一書一畫驚了眾人的秋言月呢？
秋言月神色有些恍然，慢慢將單嬤嬤扶了起來，晌久後才繼續默默地挖坑埋種，她的臉色在陰影裏全然看不見，隻覺得聲音格外飄渺：“嬤嬤，若讓我去爭奪那個位置，與我而言，將是比死還難受的事……我想要求得的位置，早已經距我遠去，再無希望了。如今我隻想瞧著長樂平平安安長大，再偷偷將她送出宮去，為她找一個好歸宿。”
單嬤嬤也一時無言，藏在記憶裏那屬於一對年輕男女的美好畫麵浮現在眼前……
‘桃花樹下桃花香，桃花香裏桃花飄，青衫浮動白衣繞，肩頭相倚如天造’——她記得她自個兒還曾經寫了這麼一首拙劣的小詩打趣過秋言月，弄得她羞紅了小臉。
兩人都一時沉默，各自沉寂在自己的思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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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