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藝小青年開口,果然就是方才那個公公音,隱約帶著點兒江南吳儂軟語的味道:“不知····這位小爺什麼名號?”

賈玨叱他一口:“哪兒來的狗東西?紅口白牙張嘴就聽不見人話。你是王爺麾下的哪號名士?我做什麼要同你玩你問我答?”

那文藝小青年臉上現出些怒氣來,還不等發作,一旁的小胖子一把拽過他來,又朝賈玨討好的咧嘴笑道:“這位小爺說的那兒的話呢?我們原也是在順王爺手下做事兒,許是有什麼誤會的,這才大水衝了龍王廟,可若是說道敗壞王爺名聲?那小人決計是萬萬不敢的。”

果然是忠順王!

賈玨心裏恨得咬牙切齒的,麵上卻得做出副傲嬌的表情,別提多困難了。

“既是如此!看在這個····”賈玨看向那個小胖子,小胖子連忙開口提醒道:“小人黃鼠”

賈玨忍住笑繼續道“這個黃鼠會說人話的麵兒上,我也不多與你們計較,隻是下回,若是再遇到這樣的酒肆場所,那欽差的事情斷斷不可拿出來再胡言亂語了!”

那三人連連點頭,千恩萬謝的就出門逃竄。

常青上前一步詢問道:“少爺,這可怎麼辦?”

賈玨眨眨眼道:“什麼怎麼辦?當然是跟著他們,敲暈了送回京都咯!”

三人含笑得令前去追趕。

唉···可憐的黃鼠狼啊!

此事一過,賈玨清楚了這回的鹽政大案多少和忠順親王逃不了什麼關係。皇家爭權奪位的事件,向來是賈玨最難理解的。

可不是麼?看著水檀日日忙碌的批改那一大桌讓自己頭皮發麻的公務。全年無休加班加點的,這個工作有什麼好的啊?即便有一座山的金銀,也得有空去花啊!

可這個道理怎麼跟水檀說他都不理解,久而久之,賈玨也就放棄了和他灌輸這種觀念的想法,由他去了。

從秋季出發,到達揚州時已到了初冬了。賈玨一路下來,十分受不得南方陰冷的天氣。不同於京城的幹燥寒氣,揚州的冷是如同冰涼的山水一般滲透進四肢百骸的。因為這個,賈玨時時不忘要將自己裹成一個大粽子、這時候又沒有羽絨服一類的保暖聖品隻能靠著厚重結實的棉衣生熬。索性水檀送來的白虎皮披風抗風存暖,才多少叫賈玨少受了一些罪。

將一路發生幾回見聞細細的給水檀去了一封信,大約不過是一些瑣碎民聞,不過這可是正真正的公平公道,絕不摻雜任何的個人偏見的民間實錄,賈玨認為應該還是很有用的。

林如海早早派了車來接他們。

賈玨可是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上一世雖來過南方,可那已經是水泥高樓的時代了,單論目光觸及,很難分辨出南北不同來。

可這一世就不同了啊!四麵環繞的畫棟雕梁無一不精細纖敏奇巧可愛,街頭行走的男女老少們也很少像有京都那樣粗獷高挑,大都透露出江南水鄉的吳儂柔美,衣著也偏好亮麗粉嫩的感覺,就連人馬行走的街道,都鋪設著與北方截然不同的雕花青石。路兩旁的小攤販們也少見大嗓門吆喝的,多是輕聲細氣的做著生意。

無處不見富庶。

賈玨縮回探出張望的腦袋,心裏想到,這江南果然肥缺。

林如海對待賈玨的態度說不上熱忱親切,到底也是隔了妻一族的關係,多少也仔細的安排了住處。不知為什麼,倒不是在林如海的府上,卻在揚州城裏給賈玨租了個客棧的小院兒。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的。

賈玨也從沒當林如海是個完人。就從他可以將林黛玉放在榮國府這麼多年而榮國府分家他連信也沒來一封便可看出。他其實是不願與妻族親戚多加來往的,故麵對著他不冷不熱的態度,賈玨也頗為心平氣和的接受了,畢竟不用自己出租子哪個又會不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