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起身，也隻是屁股剛剛離開椅子。他能做什麼？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捏著鬼女未的腮幫子，讓她吐出來吧。
鬼女未也隻是象征地躲了一下，反而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剩下的那半塊方糕，不偏不倚落到了小暗噬球的嘴裏，連帶著竹簽子，一起吃掉了。暗噬在桌子底下，沒有太大動作，吞完，就跑到了鬼女未腳邊，和鬼女未對了眼。兩對眼睛，互相笑著，都是飽足。
“噔噔——”敲桌子的聲音。
請客的男人大概回過了一點神，問出了心中的問題：“你們兩個，不向我解釋一下，怎麼回事？”
鬼女未咽下了肉，還想咂手指頭，被死神一筷子敲在頭上。她也沒法捂頭，畢竟手指油乎乎的。委屈，委屈，除了委屈，還是委屈。
死神張了張口，然後放棄，轉而說：“她是虹的女兒。”
“虹的女兒？虹不是你的愛人嗎？那她不就是…不就是…是……”
男人接下話口，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個詞。他眯眼笑著，“有意思，連我和死神都無法抗衡的詛咒之力。誰下的咒？”
死神不說話，悶聲吃飯。把話留給了鬼女未和那個男人。男人看著鬼女未的模樣，心裏也有底，豁然開朗，笑了起來：“你們兩個？這誰能想得到啊？之前每次看你挑釁死神，我真的擔心哪天他火氣上來，真把你這個鬼魂給收走了。可他就是每次，和沒長耳朵眼睛一樣，對你不管不問的。你們兩個是不知道，今天看見你們兩個的傷勢，我真做好了和死神打一架的準備了！”
鬼女未裝得可憐巴巴，看向男人，但目光裏，盡是打量。樣子沒有印象，應該是沒有見過；聲音沒有印象，應該沒有聽過；說話的語氣，沒有特點，不能對上任何一個人。語氣……
鬼女未想到了一個問題，轉頭問死神：“誒，死神？你不是說咱們出了守護星係了嗎，那這是哪啊？這的人說話，我怎麼還能聽得懂啊？”
“暮星。”死神回答，“我們已經在毀滅星係了。這兩個星係緊挨著，加上暮星和巫師星又運轉到了一個相對近的位置，所以這次跨星係的跳躍，其實和跨星球沒有多少區別。”
“守護星係和毀滅星係本來就是一體，然後被分割的。語言是從古就有的，現在還聽得懂，很正常。”男子補充道。
“暮星……耳熟……”
鬼女未確信自己知道這個星球的一點淵源。
“嗯……星係被……一分為二……”
“啪！”鬼女未的油爪子就拍在了桌子上，“毀世主那個混蛋！”
這話一出，死神呆住了，男人夾在筷子上的菜也掉回了碗裏，角落的暗噬凍結了，就連周圍聽到鬼女未一聲大喝的食客，都停下吃飯的動作，齊轉頭，看向鬼女未……
“看什麼看！吃你們的！”
不自在是不可能的，鬼女未從小就沒怕過誰，最多最多，也就偶爾怕怕死神。就算想起來暮星是毀世主的老巢，罵起來還是麵不改色。
食客們也大多是平民，靈力不強也不想生事端，聽個熱鬧可以，但先要裝著吃東西的樣子。暗噬也學著周遭的人，空空地咀嚼著。嗯……沒有吃東西，也可以飽足。
死神反應過來，招招手，示意鬼女未先坐下。鬼女未坐下了，又看見男人，好像被剛才的自己嚇到了一樣，努力地給他自己夾著菜。
鬼女未安撫他：“你不用怕！別看這是毀世主的地盤，就算是他親自來了，死神在這，他也得低頭！我們罩著你！”
男人像聽懂了一樣，努力地點點頭。
死神拉著鬼女未，“他是看我麵子，又不是看你！你少說幾句！”
鬼女未想反駁，卻被男人搶先開了口，“鬼妹說的對！你在這呢，我也在！怕他幹什麼！？”
得到響應，鬼女未向死神挑眉，高興地不著邊際。
男人繼續問她：“那你小聲和我說說，他怎麼混蛋了？”
鬼女未的火氣一瞬間就泄了下來，趁著死神沒在盯著她，用手指沾了湯汁，送進嘴裏。咂了一口味道，便才和男人開口：“如果不是他和造物主的戰爭，我就不會死了，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守護星係和毀滅星係，原本不就是割裂開來的嗎？割裂的時候我在，不過不是死於被波及。我是在逃離被波及的區域，誤打誤撞，到了一個封鎖鬼族靈力的地方，即使是冥鬼族。為了回輪回道，我……自戕了。”
“死神沒有管我。不過我後來想過了，那時候他應該和我做一樣的事吧？他處理著活人世界的亡魂，我處理死人世界的，也還好。”
鬼女未說到死神時，沒有了責怪的意思。而死神在想，自己那時候到底該不該放下手邊的忙碌，去找鬼女未。對他而言，答案很簡單。如果這趟旅行，結果是鬼女未生，那麼他不會後悔；如果是另一種結果，也會是另一種答案。
死神是一個神不假，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為了成神，在父神麵前瞞下對虹的感情，招致虹死亡的神。他在成神之前，隻是一個懦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