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女未“安慰”的話音一結，死神的筷子就落在了地上。
至於那個男人，表情已經從悲傷，變得木訥……他指向了鬼女未，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死神，嘴唇顫動了好幾下，仿佛才鼓得起勇氣開口問他：“你……教她的？這麼安慰人？”
他的眉頭死死地皺著，無法相信。
鬼女未徹底無措了，她能感覺到男人的憤怒、悲傷，但他的臉上，卻隻有震驚……像是，悲傷壓過來憤怒，而又極力地克製悲傷，最後成了這樣的表情。
她望向死神，死神始終低著頭，但臉埋在陰影裏，暗得可怖。
“鬼女未。道歉。”
“誒？”
鬼女未沒有反應過來，死神的樣子讓她亂了陣腳。
但死神沒有耐心，轉過頭來，麵向鬼女未，重複：“道歉！”
鬼女未直挺挺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帶著椅子向後退了幾步。她的目光，停在死神的眼睛上，但是好像，並沒有對視一樣……她注意著死神的眼白……這種怒目圓睜的樣子，她很熟悉，在她和死神說自己要輪回道的時候，在她死後和死神對峙要回命格的時候，在她說要和死神斷絕關係的時候，在她當著死神麵對虹出言不遜的時候……
死神伸過手想要拉鬼女未過來。
鬼女未下意識地躲開了。她驚恐地看著死神，又轉頭看了一眼被自己一語中傷的男人，跑走了。沒有意識到死神一瞬間的心軟，想拉她到身邊，她逃走了。
“鬼女未！”
死神沒能抓住她，隻能喊她的名字。鬼女未走了，死神沒離席，有些抱歉地看著男人。男人抿著嘴，咬著下嘴唇，雖然知道鬼女未不是故意地，但是心情依舊無法平靜。
僵持了一會，男人先開了口：“行！也確實像她能說出來的話。你不去追她？”
死神歎了口氣，重新坐好，至於東西，肯定是吃不下了。他胳膊撐著桌子，和男人解釋：“讓她去吧，晚點她就回旅館了。暗噬還跟著她呢。”
“暗噬？我記得那不是……”
男人看向立在牆邊的鐮刀，在暗噬被封印前他就和死神相識。但他也隻是知道死神的鐮刀有名字，卻不知還是個活物。
“那是父神留下來的一絲魂，之前也是父神的模樣，不方便露麵就是了。虹死了以後，我就沒再用過它了。鬼未把他找了出來……我之前也和你抱怨過父神，想來暗噬也有點父神的脾氣在裏麵，教唆鬼未動手殺了我。
那丫頭以前想殺我，都想瘋了。等到機會真握在她手裏，她卻放手了……她的傷，我造成的，我不想她去探究虹的死因。結果她還是從暗噬那裏知道了，她就自暴自棄，想尋死了。真正意義上的死。”
聽懂了一些，男子卻忍不住感慨：“想來你還是把她藏得挺好。你誰都沒有告訴吧？你也是，怎麼下得去手打她？我真以為你們兩個隔著什麼血海深仇，每次找你們兩個都要算好時間，堅決避免你們兩個碰在一起。”
死神哀歎，但卻強撐起了笑意，“我最後悔的事情，是沒能攔下她去輪回道。我一方麵想讓她遠離這些，一方麵又期待著有朝一日她能幫我分擔一些……最終，後者蓋過了想保護她的想法，縱容她……”
“你關不住她的，她想做的事，你阻止她去，也隻是在拖延時間而已。我要是一開始就不攔著她去找那個狼毛小子，她也不會趁著她母親和我鬧的時候溜出去，然後卷入其中……最後一次見她，我還氣洶洶地讓她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哪能想到，後來……除了能確定她已經死了以外，屍體都消散不見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互相笑了笑，大概是有共同點，大概是互相嘲諷，嘲諷自己，二人都輕鬆了一些。
“你也別對那個孩子太苛責了，畢竟兩個孩子的感情是真的。”
“這個我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月這個孩子是真的喜歡狼毛。但我不確定，那個小子是怎麼想得，何況你也知道，他背叛了我們。”
毀世主的女兒，名字叫「月刹」，喜歡上了也是神的「懲罰者」。但懲罰者，是妖神安插在六位神中的一枚眼線，在他暴露之後，成了其他四位神的敵人。之所以隻有四位，是因為第一位神是操控者，不參與權力紛爭，也就無關手底下的人為哪位古神服務。
毀世主自然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和敵人扯上什麼關係……隻是，再也沒有機會管她了。
毀世主看著死神，勾起嘴角。
“你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