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兩側陡峭的高山之上,接連不斷劈裏啪啦往下滾落著巨石。
足有四五個成年人拉著手臂環繞才能圈起來的巨石“哐當”一聲把地麵砸出了幾個深坑。
那用盡全身力氣往前狂奔的田誌、田文敏二人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就這麼悲劇地掉進了深坑中。
“啊~”
“救命啊!鄉親們,救命!救救我。”
未幾,連續不斷,淒厲無比的痛呼聲一前一後從坑底傳來。
村口看熱鬧的人哪裏想到這回真有熱鬧可看了!
但如現下這般神異的經曆,讓不少人後怕自己沒有追上去的同時,麵露不忍。
到底隻是普通人,見之前還和自己談笑的熟人轉眼就付出了血的代價。換做誰都淡定不起來。
同情歸同情,不忍歸不忍。
在不知是天災,還是老天為了懲治兩個做了虧心事的惡人降下的天罰時,沒人敢冒著生命危險在這時候上前把人從深坑裏解救出來。
畢竟,異象仍在繼續。
想想就覺得湊巧,在兩人的惡行暴露之後遭此橫禍,村民們心裏已經信了這是惡人自有天收。
就愈發不敢上前當炮灰了。保不齊自己上前就被一同處理了。
柳家人在田誌兩人試圖逃跑時徹底被激怒,赤紅著一雙噴火的眸子,當下就要把人追回來。
哪知還未反應過來呢,就見到了如此大快人心的一幕。
此時冒火的心肝肺都被撫平了。噴火的眸子也漸漸被一種極為濃烈的名為痛快的神彩充斥。
“哼!惡人自有天收。我呸,遭報應了吧!”
柳父雙眸晶亮,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高興得就連唇邊那兩撇胡子好像都生動起來。
一旁的柳母眼中淚水漣漣,那是激動的淚水。
柳雲燁抱臂,後背靠在牛車上。臉上的表情與柳父別無二致。
“救命!救命!”
那兩道求救的聲音從起初的洪亮到後來慢慢變得微弱,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那個困住兩人的深坑也漸漸被不停止滾落的巨石埋起,徹底堆疊成了一座不小的石頭山。
像是完成了任務就走一般,惡人得到懲罰,石頭山堆成,那不斷往下滾落的巨石也停歇了。
心神俱震,不知看了多久,連腳都站麻了的眾人才敢試探著心神恍惚朝前方走去。
事實證明,這場異象隻針對田誌和田文敏二人出現。後來沒再出現過。
心裏的猜測得到了驗證,田家村的村民們麵上驚懼之色尤甚。
想到自己在這件事裏雖沒有參與合謀,但身為知情不報者,也絕不無辜。
對自己極有認知的眾人心裏不由後怕,不約而同地趴伏在地上,嘴裏嚷著祈求著上天,說著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絕不做惡事雲雲。
這件事就這麼收場。
比起把人告上衙門,對簿公堂,最後按照罪名頂多也就是個一兩年的牢獄之災。
比起那不痛不癢的懲罰,付出生命的代價肯定更能寬慰柳家人的心,更讓他們痛快。
至此,柳家人心中擔憂的事情隻一件。
不過,這個擔憂在幾天後收到一封女兒親自寫來報平安的信時也煙消雲散。
再沒有比女兒沒死更好的消息了。
信中說道:那日柳雲瑤發現不對,沒有聲張。趁著田誌在房外大宴賓客之時製造了那樣一番假象,然後從後窗逃了出去。
後窗連著後山,夜色濃重,她又對那山中不熟悉。
是以像隻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的人不知行到何處時失足從山崖跌了下去。
幸好山崖底下有條大河,她大難不死。隻是跌落湖中後意識不清。
之後順著大河不知漂流多久,又漂到了哪裏。直到被過路的人救起。
等她被救醒,從昏睡中醒來,已經過了七八日。
人也早就被恩人帶著出了承平府的地界兒……
信裏雲瑤把自己的遭遇形容得分外跌宕起伏,柳家人讀著信一顆心起起伏伏。抽氣聲和舒氣聲交加。
其實,她那提起筆信手拈來的故事精彩但不嚴謹,漏洞頗多。
但在柳家人看來,比她的經曆離奇的事情他們前不久才見過。
還有比田誌和田文敏的死法更離奇的事情?
再說了,歡喜蓋過了悲慟。
知道雲瑤還在人世的消息足以令他們忽略許多不合理的事情,還能自己用腦子填補。
對於信的最後,雲瑤說自己經曆了這麼一遭也算死過一回了。
雖然被騙婚的事情不是她的錯,他們家也是苦主。
但她到底是拜過一次堂的人,別人難免會風言風語說閑話。
既如此她就不回來了。
如今,她看過了外麵的世界,要跟著恩人在外學習,增長見識。
柳家人雖遺憾女兒不能回來,但知道女兒活著已經超出了心理預期。
沒有比人還好好的活在人世更值得高興的了。
至此,這件事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