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慌亂。
雞湯濺了他一身。
還冒著熱氣。
他卻完全不顧及,瘋了一般跑過來,拚命地搖晃我的肩膀。
“蘇暖暖,你覺得我會讓你死嗎?”
我衝沈清宴虛弱笑笑。
“不重要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沈清宴的眼圈好像紅了。
“醫生!”
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蜂擁進來。
“求你們,不要救我。”
救我,就是害我。
11。
我被搶救過來的第三天,我癡癡地望著窗外。
秋高氣爽,白雲流動。
可我的心,卻是一片陰霾,再也不會有晴天了。
沈清宴坐在床邊,削著蘋果。
“蘇暖暖,我救了你,你別沒良心,總甩臉子給我看。”
我轉過身,背對著他,不說話。
確切地說,不再和任何人說話。
我媽打電話過來,說錢花光了,讓我再打點。
我把手機放在耳旁,任由她叫囂,發怒,咒罵。
姐姐好像又買了跑車,交了新男友,在高速公路上享受著速度與激情。
沈清宴倒看不過去了,掛斷電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問我。
“要不要我替你收拾她們,出出氣?”
一直沒有焦距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絲波瀾。
我望著沈清宴,諷刺笑笑。
他不是罪魁禍首嗎?
這會兒良心發現,要逞英雄?
他和我的家人,不過是一丘之貉,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蘇暖暖,你沒完了是吧!”
“砰!”
蘋果,被重重砸在牆上。
香甜的碎屑,蹦在我臉上。
我臉上毫無波瀾,依舊沉默著,不說半個字。
良久沉默,沈清宴歎息一聲:“我再重新給你削一個。”
人啊。
真奇怪。
我心灰意冷了。
生無可戀了。
他反倒不願意了。
12。
不知何時。
窗外,下起了雨。
我踉踉蹌蹌起身,下床,沈清宴要來扶我,被我猛然推開。
獨自一個人站在窗邊,毛毛細雨,夾著潮濕的風,打在我臉上。
我已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
失眠,整天陪伴著我。
自殺,無時無刻不在啃噬我的心。
醫生說我得了抑鬱症。
重度。
沈清宴請了心理科,精神科,還有好多穿白大褂的人,來會診。
他們小聲討論著我的病情。
給我開了好多五顏六色的藥。
但都沒效果。
我仍整宿整宿睡不著。
“你們偌大的醫院,連個病都看不好?”
“我每年給你們醫院投這麼多錢,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院長站在一旁,冷汗連連,默不作聲。
“都滾!”
我看著沈清宴發脾氣,身子忍不住發抖。
他忽然很愧疚,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暖暖,不是說你。”
“乖,我們把藥吃了,好不好?”
沈清宴的眼睛,卑微,祈求,真摯,無助。
我仰望著他,隻覺得可笑。
“沈清宴,你去死吧。”
“你死了,我就好了。”
原來,那沙啞幹澀的聲音,是我的。
沈清宴欣喜若狂地抱著我:“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可下一秒,沈清宴痛苦的聲音,便從我耳旁傳來。
“暖暖,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一股濕熱,滑過我的脖頸。
他,哭了?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