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其實在我們這,安樂死也是合法的。”
他用英文跟我說。
我點了點頭。
“謝謝。”
“我隻想,最後陪陪他。”
氣管插管被拔掉後,沈清宴的呼吸便變得很微弱。
他張著嘴,好像在貪戀人間最後那股新鮮的空氣。
枯槁的麵容,全身焦黑的肌膚,哪裏還有初見他時的帥氣和意氣風發。
“搖啊搖。”
“搖啊搖。”
“搖到了外婆橋。”
我唱起了外婆搖。
那是每次薑阮阮悲傷難過,憤怒情緒失控時,沈清宴隨口哼起的歌謠。
沈清宴產生幻覺時,會捧著我的臉,對我說。
“阮阮,哥哥把你養大,耗費了多少心血。”
“一窮二白時,哥哥住地下室,饅頭配鹹菜,做快遞員送外賣,被人羞辱,拿熱湯潑臉投訴,可哥哥很開心。”
“因為,阮阮留學的錢,又充裕了一些。”
“可別人說把你搶走就搶走,憑什麼?!”
我目光灼灼地望著沈清宴:“所以,哥哥就把三樓的密室密碼,設成阮阮的生日,是嗎?”
“不。”
“那是蘇暖暖的。”
……
“蘇芊芊殺了我的阮阮,還嫁禍給暖暖,我怎會放過她!”
“可暖暖是誰?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了?”
沈清宴瘋狂地捶著自己的腦袋,滿臉痛苦。
歌聲停了。
沈清宴的呼吸,停止了。
可眼睛,還睜著。
沈清宴的手,在我掌間,逐漸失去溫度。
變得冰涼。
我微笑著對他說。
“沈清宴,你有喜歡別人的權利。”
“可你不該利用變態畸形的愛,傷害無辜的我。”
我站起身,給沈清宴合上雙眼,蓋上白布。
“沈清宴,你放心好了。”
“我會把你和我姐姐,葬在一起。”
那是蘇芊芊的夙願。
至於哥哥,和嫂嫂,還有他們的孩子。
本就該在一個墓裏。
31。
回國後的一周。
沈清宴公司的人,都來慰問我。
在他們眼裏,我成了最可憐的人。
新婚,喪夫。
流產,失子。
其實,婚禮上那孩子,是我出國前,誆騙沈清宴產檢,打掉的。
公司的律師告訴我,沈清宴將公司所有的股份,都給了我。
我一頁一頁翻看著沈清宴的遺囑。
“對不起,暖暖,為了報複你,我害你家破產。”
“可當時我不知道是蘇芊芊害死了阮阮。”
“你所遭受的無妄之災,就讓我用錢來彌補吧。”
“這些,本就該屬於暖暖的。”
“暖暖,是我見過最純潔無瑕的女孩,我不會讓她的手髒掉。”
沈清宴說的,大概是賽車的事情吧。
看來,我當時的所作所為,他都知道。
那他知道,婚禮上那些和頭油相輔相成的水,是我特意加了作料嗎?
公司的人,讓我去接管公司,掌管大局。
我拒絕了。
我不會做生意。
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
所以,我聘請了CEO。
沈清宴的一切,就當是對我的補償吧。
很奇怪……
沈清宴臨死的告別,讓我一滴淚都沒流。
32。
哥哥說,我是天生的舞者。
那我,就該站在閃耀的舞台上,跳芭蕾。
即使,觸目驚心的傷痕,會讓大家竊竊私語。
但它們本該在美輪美奐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連同我的舞姿,光彩奪目,亙古綿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