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但是,我可以讓你看看任南酌,到底經曆了什麼。]
八年裏日以繼夜的思念,楚棲年陷入悠長的夢境,夢裏麵,全是任南酌。
楚棲年費力支起酸軟的身體,臉頰燒的通紅,期待地看著小白。
小白咬下鈴鐺,抬爪摁在鈴鐺上。
忽地鈴鐺光芒大盛,它挪開後,半空中出現一團微亮的光團。
在這明明滅滅的微光裏,煙霧散去。
熟悉的身影躺在由屍體堆成的山上,手中舉起那張紅旗。
紅旗屹立不倒,隨風飄動。
就當楚棲年以為他死了,眼淚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滑落。
他費力地挪動身體,想去觸碰光團。
這時,躺在屍骨堆上的男人起身,他渾身是血,在炮火中高喝一句,再次衝了出去。
可惜光團並不能聽到他的聲音。
這畫麵是血腥的,前赴後繼的戰士,殘肢碎肉,染紅了大地。
[他和你一樣,思念著你,但是……他有自己的擔子。]
楚棲年死死壓抑喉嚨中的哽咽,無聲痛哭,因悲慟而不斷顫抖,難以呼吸。
如今他才看清楚——在那半明半昧的光影裏,他坐的是白骨成堆,守的是浩浩河山。
[楚識硯已經很累了,別再睡下去了,醒醒吧。]
小白說罷,閃身消失。
楚棲年最後一眼隻能看到和敵人廝殺的任南酌。
僅僅依靠這一眼,再等上多少年都沒關係。
紀凜回來時,看到床上兀自流淚的楚棲年,怔愣在原地,手中銅盆咣當一聲落地。
這八年是怎麼過來的,沒人能想起。
這時間太久了,久到紀凜覺得。
“隻要你恢複健康,等多久也沒關係。”
楚棲年勉強扯了扯嘴角:“謝謝你這幾日照顧我。”
聽到他出聲,紀凜更加激動,想去抱他。
楚棲年向後躲:“對不住,這些年辛苦你。”
紀凜僵住,心髒不斷下沉,最終悄無聲息收回手指。
“你醒了就好。”
對於他發燒過後突然開口說話這件事,不止紀凜,其他人也非常高興。
整整八年,楚棲年像是陷入自閉的小孩兒,看起來讓人心疼。
隻有楚棲年知道。
蘇醒過來的日子是很難熬。
不過幹一天活下來,倒也沒什麼。
[家裏草藥已經夠多了,紀凜的咳嗽已經治好了,你還每天冒險來山上做什麼?]
小白亦步亦趨跟著他,生怕楚棲年遇到什麼危險的動物。
楚棲年找到一株野百合,拿出小鋤頭去挖:“我不想待在家裏,一無聊下來,會發瘋。”
想去找任南酌。
想和他一起殺那些畜生不如的敵人。
“我還能再等等,不能就這麼算了。”
小白抬頭看他:[你知道的,戰爭打了很久。]
楚棲年:“知道,已經過去八年,我還可以再等下去。”
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一等,又是六年。
離開任南酌的第十四年春,山腳下村莊多了幾戶人家。
自此,陰霾逐漸散去。
“唉,老了啊……”任南和搬了個椅子坐在房頂曬太陽,“最近雨多,膝蓋疼。”
楚棲年站在院中往上看:“大哥,我一會兒去後山找些草藥,熬製成藥膏,連著貼兩天就好了。”
紀凜帶著丫丫剛好從門外回來。
經過這十四年,除了年齡小點的楚棲年和丫丫,其他人早已經不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