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的困境刹那間破碎。
他等到了,五千多個日日夜夜,換來山上小路他盼望的身影。
楚棲年轉過身,澄澈的眼睛睜得很大,滿眼不敢置信,害怕和悲傷交織。
任南酌身上是已經破損老舊的軍裝:“楚識硯,我來找你了。”
這身衣服,是那一年結婚時穿的。
恍然間,一切重疊,楚棲年今日恰好是墨綠色長衫。
“……任……南……酌。”
簡直像夢。
楚棲年聲線因緊張和激動而破了音。
麵前男人年齡早已不再年輕,脊背依然挺直,“硯硯,你……還要我嗎?”
同樣煎熬痛苦的何止他一個。
隻有上戰場時才能短暫放下和愛人記憶裏的點點滴滴。
晚上休息,夢裏,全是他。
無數次一隻腳踏入鬼門關,想的念的,是親手送走的那個人。
楚棲年遲遲沒有動作。
“對不起,本來想悄悄跟著你,想著如果你把我忘了,這輩子,我就……”
任南酌話沒說完,被一巴掌打的偏了偏。
楚棲年力道很重,開口那一刻潸然淚下。
“任南酌!整整十四年,我盼了你十四年!為什麼回來……不第一時間找我?”
早一刻見到他,隻會早一些歡喜。
“你憑什麼自己做決定,把我送到這裏來!”楚棲年喉間劇烈哽咽。
他哭的時候,任南酌慌了神,心裏宛如有一把利刃來回翻攪,痛到他喘不過氣。
他凶狠不過幾秒,委屈的哭道:“任南酌……我想你想的快沒了命……”
楚棲年手指一鬆,扔了籃子。
抱緊任南酌,他才發現,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
他不想提這些年如何過來,說出在心裏演練千百次的話。
“等到你了,別再拋棄我行嗎?”
那雙顫抖的手指攥緊他的衣服,楚棲年止不住發顫。
“任南酌……我已經不是十九的楚識硯,我不再年輕了……”
任南酌抱他的力道恨不得把他揉進身體裏。
死死咬緊牙關,滾燙的淚浸濕楚棲年衣領:“不走了,不會拋棄你……”
楚棲年下唇咬到泛白,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忍不住,思念如洪流宣泄。
“五千多個日夜……”
整整十四年,久到他發瘋,渾渾噩噩渡過這十四年。
“任南酌……下輩子不想愛你了。”
太痛苦了。
等待一個人的代價是日以繼夜的思念。
“硯硯……對不起,對不起……”
任南酌強忍哽咽,再強大的意誌力在見到心愛這一刻,土崩瓦解。
無聲哭得像個小孩兒。
“下輩子我早點找到你,會早早來愛你。”
遠方夕陽染紅天空,一如紅色芍藥這般熱烈。
他們久別重逢,依然相愛。
良久,楚棲年終於止住眼淚,牽著他的手,手心相貼,體溫交融。
“帶你回家。”
“好。”
看到活著找來的任南酌,眾人無一不驚訝。
任南和第一次在任南酌麵前哭到說不出話來。
紀凜卻如釋重負:“任南酌,識硯一直在等你,如今你回來——挺好的。”
他不再難過就好,至於自己的結局,即使遺憾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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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淩晨,哭過一場,幾人各自回屋休息。
這裏唯一離不開任南酌的隻有楚棲年。
他帶他回自己屋子,借著桌上的光去摸他的臉。
“任南酌,你老了點……”楚棲年鼻音濃重:“但是……還是帥的。”
任南酌失笑,掌心蓋在他手背。
“你沒有變化,看起來和以前一模一樣。”
楚棲年小聲說:“不是的,我已經三十多了。”
“在我心裏,你一直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