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範鞅奔秦軍,麵見秦景公,將來由備細說了一遍,景公容留,待以客卿之禮。一日,秦景公與範鞅從容談論晉國情況,景公問道:“悼公這人怎麼樣?”範鞅回答:“悼公算得賢君,知人而善任。”景公又問:“晉國諸大夫中,何人為賢?”範鞅再答:“趙武、魏絳、韓起、叔向以及臣父範匄,都是一時人傑,晉國股肱之臣。”“那麼晉國諸大夫中,誰家會先滅亡?”範鞅回答說:“依我看來,欒氏將會先亡。”“莫非是因為欒黶太驕橫嗎?”“是的。可是欒黶雖然驕橫,他這一代還不至於滅亡,要滅亡也在他兒子欒盈那一代。”景公不解道:“為什麼?”範鞅解釋說:“欒枝有功於國,有德於民,所以人們還能容忍他的兒子。而到了欒盈這一代,欒枝的功德已遠,欒黶的驕橫又很明顯,欒盈則沒有來得及建立功勞和施惠於民,難免要遭禍殃。”景公歎道:“卿可謂知興亡之道。”
秦景公想和晉國修好,範鞅遂給其父修書一封,請求他從中斡旋,景公派庶長武持書來見範匄。範匄對悼公說道:“秦、晉緊鄰,先君文公屢得其助,今若修好,可免邊庭之患,一心對楚。”悼公認為有理,命範匄與庶長武結盟,重修舊好,永不相侵,此後近二百年,終春秋之世,兩國維持了睦鄰友好關係,沒有再發生戰爭。
兩國既結盟好,範鞅歸晉,悼公以其和欒盈同為公族大夫,諭欒黶不得再提舊怨。不久,欒黶病故,悼公以欒盈(諡號欒懷子)繼為下軍佐。
衛獻公無道,被國人趕走而立了他的叔父殤公,作為霸主,晉國不能坐視,晉悼公於是問樂師師曠說:“衛國人趕走他們的國君,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師曠回答說:“也許是衛獻公做得過分了。好的國君應當賞善罰惡,愛民如子,如天地般保護和容納他的老百姓,這樣的國君,還會被趕走嗎?至於那些不體恤老百姓,使國家混亂,人民生活匱乏的國君,要他何用,不趕走還等什麼?民貴而君輕,豈能讓一人放縱於百姓之上,我君不如就此定衛。”悼公又征求執政中行偃對衛國的方略:“卿看我們該怎麼處理衛國的事?”中行偃回答說:“不如承認既成事實,衛國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國君,我們過多幹涉不一定能夠成功,反而會煩勞諸侯。放棄已經失敗的,鞏固已經存在的,這是國之常道呀,我君還是以安定衛國為要吧。”悼公從二人言,於是就派範匄會同魯國季孫宿、宋國華閱、鄭國子蟜、以及邾、莒大夫與衛國孫林父在衛地戚會談,承認了衛國的現狀和殤公的合法地位,要求衛國象過去一樣繼續事奉晉國。
範匄借了齊國裝飾儀仗的羽毛而沒有還,齊人心懷怨憤,所以就故意挑戰晉國權威,派兵侵占了魯國的北部邊城成邑,加高加固城牆,以為久占之計。又唆使邾、莒兩國侵犯魯國南部邊境。魯國向晉國告狀,晉國準備舉行盟會為魯國討還公道,恰在此時,晉悼公患病,盟會就沒有舉行。
晉悼公十五年,前558年冬,悼公薨,中行偃等擁立太子姬彪即位,是為平公,繼續以叔向為太子夷的太傅,張君臣為中軍司馬,虞丘書為乘馬禦。平公在曲沃祭祀宗廟畢,立即按照悼公原來的部署,順黃河而下,到達湨梁(湨音居,在今河南西北部黃河岸邊),與魯襄公、宋平公、衛殤公、鄭簡公、曹成公、邾宣公、莒犁比公、杞孝公、小邾穆公以及齊大夫高厚舉行盟會,命齊、邾、莒三國歸還侵占的魯國土地,因邾、莒派使者暗通楚國,拘捕了兩國國君,直到盟會畢方放回。高厚懼怕晉人追究侵魯之罪,於是逃歸。中行偃大怒,說道:“高厚這是公然表明他有異誌呀。”遂與魯國叔孫豹、宋國向戌、衛國寧殖、鄭國子蟜、小邾大夫宣誓道:“一定要共同討伐不忠於盟主的人。”
方欲進兵齊國,恰許靈公派使者來見晉平公,請求幫助他們遷都,以避楚附晉,平公答應了,不料許國諸大夫卻不同意遷離舊地,中行偃請於平公道:“許國一向依附楚國,今其國君自來投,此天以許賜我,不可失也。不勞我君親出,臣請與魯、鄭、宋之師伐許,定當奏凱而還。”平公遂與諸侯各自歸國,唯鄭簡公感悼公之恩,親率軍參與伐許,魯國大夫齊子、宋國大夫華閱皆率軍隨行。六月九日,諸侯之師攻占許邑函氏(今河南葉縣北)。華閱請於中行偃道:“四年前,楚兵伐我楊梁(今河南商丘市東南),此仇至今未報。若挫楚軍,許不足慮也。”中行偃說道:“先生之言甚是,諸侯之敵,楚也。”遂移師伐楚,與楚將公子格戰於湛阪(今河南平頂山市北),大敗之,楚軍退守方城山、江、漢一線以南,諸侯軍擄掠楚、許二地而還。
齊靈公見諸侯之師南征楚、許,遂乘機起兵伐魯,再次包圍了成邑,魯將孟速來救,齊靈公道:“這個人好勇求名,不如退兵以成其名。”於是撤成之圍而去,孟速塞斷了齊國進軍要道海陘(在今山東寧陽縣北),也退兵回到曲阜。不料其後不久,齊國兩路進兵,再伐魯國,齊靈公一路圍桃(今山東汶上縣),高厚一路圍防(今山東費縣),魯將臧堅受傷被俘,齊靈公派宦官夙沙衛來慰問,讓他好好養傷,臧堅說道:“末將感謝齊君不殺之恩,可是不應該派一個宦者來看望我,我不能接受啊。”說罷,以尖木樁自刺傷口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