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擔心這火柴不夠用的!那也不應該啊,這周圍如此多破舊的殿宇,從窗戶上、門板上隨便拆一拆,就夠燒十天半個月的了,真是個榆木腦袋兒!”

“咕嚕咕嚕~”

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從小團子的肚子裏傳了出來。

“噗~”

“哈哈哈哈!”

拂紫綿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沒忍住,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小團子也不著急,又抽了根木筷,在窩窩頭上敲了兩下,見發出“咣咣”的聲音,方把兩麵已經烤的金黃色的窩窩頭從木筷上鬆了下來。

從篦籠裏又摸出了一個鋥亮的白瓷碗,把窩窩頭放了進去,用筷子一分為二,外麵的一層皮被烤的又酥又脆,裏麵的瓤暄軟香甜,待窩窩頭熱氣稍微消散消散,小團子掰了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咀嚼起來。他吃的慢條斯理,仿佛吃的不是窩窩頭,而是一桌珍饈美饌。

他的吃相很文雅,一小塊窩窩頭放入口中,嚼了十多下,再接著下一口,不貪不急,仿佛剛剛那個饑腸轆轆的人不是他一般。

吃完了窩窩頭,罐子裏的水也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地爐裏也成了星星之火,一切都好像在他的計劃之內。

吃了些溫熱的東西腹裹,又喝了些熱湯,小團子臉上的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了許多。

罐中的熱水還剩大半,待水溫稍稍降了,小團子便把熱水倒入了一口大木盆內,把十根胡蘿卜仔放入了熱水內,終是承受不了這種十指連心的切膚之痛,小團子緊咬牙關,雙目緊閉,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隻用鼻子大口大口的呼著粗氣,卻沒有掉下一滴淚來。

經過了一刻鍾的折磨,小團子才把雙手從盆內抽了出來。隻見原本清澈見底的雪水現已變得渾濁不清,應該是小團子手內的膿包殘血等物被逼了出來。

雪水原本就有消炎止痛,散熱消腫的作用,小團子用血水浸泡雙手,逼出殘膿,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用餘下的熱水做了簡單的清洗後,小團子就和衣而眠,躺在了鋪滿稻草的床上。

床上的被褥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上麵還秀了一些看已經不清樣式的圖案,裏麵充填的棉絮跑的跑,丟的丟,衾寒枕冷,窮閻漏屋,滿目瘡痍。

屋子裏還殘留著炭火的餘溫,借著這股暖意,小團子進入了夢鄉。

見小團子睡著了,窗牖上的紙依舊被吹得“呼哧呼哧”亂響,屋裏漆黑黑一片,隻有木炭不時被風吹起閃了兩點紅光,看的拂紫綿心裏怵怵惕惕,見小團子身旁還有許多的位置,便一溜煙兒的竄了進去,在裏麵歇了一晚。

到了次日,拂紫綿起來,床上早已沒有了小團子的身影,向外一看,見那天色陰的很重,西北風雖不甚大,但也甚為刺骨。

小團子所處的冷宮名為辭闕宮,拂紫綿在辭闕宮周圍繞了兩圈也沒有看到小團子的身影,又怕他再被別人欺負了去,因此就想試了一下她新發明的一項功能——定位。

她沿著冷宮的大門直行,不出所料,遇到了那頂玻璃罩,又順著玻璃罩,約摸飛了大半圈,就利用給直徑求圓心的方法大概猜測出了小團子的具體位置了。立即就向一處較為空曠的平台飛了過去。

還未到平台,沿路就見了幾個衣衫襤褸、黃幹黑瘦的女子,她們手裏都提著桶,向一處趕去。

這些莫非都是犯了罪被打入冷宮的女子?拂紫綿心中猜測。

到了平台,拂紫綿一眼便瞧見了站在井旁的小團子,隻見他橫拖倒拽的打了半桶水倒在了一旁的木盆中,盆裏放了一雙泥濘遍布的黑色長靴。

昨日剛降過雪,井內的邊緣還結了些許的冰渣子,可見這井水寒氣之重。而周圍的這些人卻在用這口冰冷的井水漿衣刷鞋,小團子也不例外,隻見他一手持著木刷,一手拿著鞋筒,開始清理上麵的泥漬。

看到這一幕,拂紫綿心裏絞上一股密密麻麻的痛,透過這稚嫩的臉龐,她仿佛也看到在一個寒冷的冬日,一個小女孩坐在空曠的院子裏,清洗著麵前一大堆不屬於自己的衣物。

她多麼希望此刻自己也能像院長媽媽一樣,狠狠的掀翻那一盆髒鞋,帶著小團子離開。但是她卻無能為力,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團子在這裏遭受煎熬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