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榮之聽了眉頭緊鎖,聲音沒有一絲波瀾道:“方才從冰麵一路走來,有幾個同我身量相似的,也不見公公叫他們,為何獨獨叫了我來!”

方才從冰麵穿過,確實有三五個與陸榮之年歲相仿的,還有一個身量看起來比陸榮之要大上一圈,也不見這太監喚他去搬冰。

“喲,沒臉的東西!反了你了!”說著,不論緣由,便從懷裏抽出一條黑鞭,抬手便打。陸榮之反應及時,左右閃躲,並未傷到。那太監見他如此放肆,不服管教,便叫了幾個人手,要把他抓起來吊著。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一道憤憤的聲音傳入耳中:“這是怎麼回事!翻了天了不成!”

隻見一個長了三角眼、鷹鉤鼻的太監走了過來,剛剛還凶神惡煞的小太監見了來人,紛紛點頭哈要退避。

等走的近了才發現這中間站了一個半大的少年,那太監眯了眯眼,等適應了的冰麵反射的寒光,方才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人雖然長得弱小了點,但是氣勢上卻是一的都不弱,隻見他鎮定自若的麵對眾人,縱然各種不懷好意的目光集於一身,他卻神色坦然,宛如清風明月一般。

倏忽,他那高聳的顴骨往上抖了抖,發出了兩聲桀桀的笑聲:

“嗬,剛剛倒是奴才眼拙了,竟然沒認出三皇子來,真是該打啊!”

遂轉頭向那群小太監問道:“剛剛是哪個不長眼的把三皇子帶過來搬冰的!”

話音剛落,方才那個身材矮胖的太監便站了出來,“鏗蹬”一聲,跪在了地上:“回公公,是奴才。”

空氣似乎安靜了一瞬,下一秒,隻聽鞭子破空之音呼呼乍響,隻見剛剛還趾高氣昂的小太監眼下正跪在地上,埋頭求饒。

“公公,奴才錯了……奴才錯了……”

“求公公饒命啊——”

拂紫綿心裏雖然對些這些個小太監不喜,但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著實是讓人打起了寒顫,於是便轉過身去,眼不見為淨。周圍的小太監見了這份光景,也不作聲,隻是立在一側,低頭弓腰,淡然置之。

抽了十多下,小太監便昏死過去,棉服上露出的一條條血印觸目驚心。

“趕緊拖下去,別汙了地麵!”

言罷,兩個小太監動作熟練的把人抬走了。

“瞧見了吧,這就是不服管教的下場!若是誰再敢無事生非,偷奸耍滑,這便是下場!”

掃了一眼眾人,冷哼一聲,把血跡斑斑的長鞭扔給了身後的小太監,便拿了麵雪白的帕子拭手,兩個小太監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大太監身後。順勢坐下後,便有個小火爐和一件無袖披風送了上來。

大太監拿著手爐一臉愜意道:“三皇子,那奴才真是不長眼,竟然把您和這群奴才一起叫了過來。這不懂規矩的人就要受到應有的懲罰,隻不過……”

他挑了挑眉,捋了捋頭發道:“隻不過這皇宮裏不養閑人,每個人都是各司其職,按部就班,您身為一個皇子,自然是要以身作則的!”

不等陸榮之開口說話,他繼續道:“更何況剛剛那小太監是因你而亡,少了一個幹活的人頭,自然得有人補上,雖說你現在身子比不得他們,但是沒辦法,這規矩就是規矩,誰來也不能壞了規矩!不然這冰的數量對不上,咱家對上也沒法交代呀!”

“所以,三皇子,這運冰之事就隻能先由你代勞了!”

聽了這話,陸榮之用清冷的眸子注視著眼前人。他衣衫敝舊,神情低暗,麵色蒼白,因太過消瘦使他的臉龐輪廓分明,他用那一雙點漆般的眸子望著坐在凳子上的大太監,那點黑色就好像是天邊寂靜的夜,幽深而又神秘,蕭疏卻又藏鋒,深遠幽暗,讓人不敢直視。

大太監看著陸榮之的表情心裏有些發怵,但是看著周圍自己有那多人,而眼前的少年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怎麼會有那樣壓迫的眼神,剛剛一定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把身上的披風緊了緊,手爐也放入了懷裏,又恢複了滿臉戲謔。

這又寒又重的大冰塊讓兩個太監搬都要費上一番功夫,更何況是讓一個半大的少年搬。

這是明擺的刁難他!

一旁運冰的小太監隻讓陸榮之去給大太監磕頭求饒,說上幾句好話,否則耽誤了運冰的進度,這天寒地凍的,大家夥不僅吃不上飯,就連覺也睡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