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按照彭城一帶目前的形勢來看,在下認為最好的方法便是打通這三清山。”他的手指著地上那一塊臨時搭建的彭城地形圖,把沾滿了泥土的手指搭在了“三清山”上,神色極為認真。
陸榮之俯視著地上的溝壑,陷入了沉思,半晌道:“此方法雖然不錯,但亦如王公子剛剛所言,三清山山勢磅礴,高聳入雲,若想要動用人力去鑿穿此山,引入渭水,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拋開其他暫且不談,即使我們有如此多的壯丁去開山修造,但王公子是否想過這些人每日吃什麼喝什麼!”陸榮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王公子想必也知曉,容之雖恢複了皇子的身份,但並無實權。今日請王公子前來商討,就是想看看王公子有沒有更好的辦法能解決水患,讓彭城一帶的百姓少受一些苦難。”
“王公子的辦法雖好,但太過勞民傷財!王大人身為工部的侍郎尚且不能做到,我區區一個皇子如何能達成呢!”陸榮之自嘲一笑,注視著地麵上的兩條小縫。
王沐清亦陷入了沉思,他看著自己手上微微幹裂的泥巴,便自顧自地摳了起來。
“幾年前我曾悄悄地跟在父親身後去過幾次江陽縣,那時的水患還未有如此嚴重。父親常去江陽,長豐兩縣治水,因此當地的百姓對他也十分愛戴。”
“每到秋季,村民總會把頭茬產的蓮藕、蓮蓬等物親自送道縣衙,給父親品嚐;那裏的鯽魚頭小體胖,肉質鮮嫩;鱖魚雖臭,但刺少肉厚,鮮嫩軟滑無腥味兒;還有又白又小的‘麵條魚’,無骨無腸,無鱗無刺,非常適合老人和孩子吃。”他的言語間有不自覺的向往之情。
“眼下朝廷隻看到了彭城三縣置於水患之中,卻無人發現其寶貴之處。”
此話引起了陸榮之的興趣,“王公子何出此言?”
“自建國伊始,我國就十分重視農田水利,當時的彭城三縣亦是養活了我東淩國的百萬子民!據《上治田書》記載,僅元光十二年至十五年,隻長豐、江陽兩縣盛產稷、菽、黍等穀物就達數百萬鬥!這兩縣的百姓除去稅收,身上更是擔負著給朝廷運輸糧食的重任。信陽縣因地處東西兩峪之間,所以魚蝦飼養十分便宜,每年可養殖數十萬頃!”
“聽說先皇最寵愛的周貴妃便出自信陽縣,每至中秋佳節,周貴妃定要來上二兩信陽產的肥蟹與一條臭鱖魚才行!當時先皇就問周貴妃為何隻喜食信陽的魚蝦,周貴妃也不說話,隻是笑著讓下人端上了一份兒雨穀縣進貢的鮮蟹。兩隻蟹麵上看著大小相同,但是打開蟹殼,卻發現裏麵的蟹黃天差地別。”王沐清舔了舔微幹的嘴唇,繼續道:
“信陽蟹膏膩黃香,入口即化,吃起來滿嘴流油,久啖不倦。而穀雨縣進貢的螃蟹肉質雖然鮮嫩,但是味道卻趕不上信陽蟹的一半!因此先皇當時也是時常感歎,彭城三縣乃是我東淩國物華天寶之地!”
“當時彭城一帶既如此繁華,為何又會發展成眼下這種局麵呢?”陸榮之問出了拂紫綿心中的疑惑。
自“元光十一年以來,渭水排水入海孔道三江中東南、東北方向的濮水、濟水皆已被淤泥堵塞,致使水流受阻或停滯,僅餘滄瀾一江,致使彭城地區水患壓力遠超前代。但滄瀾江河道又不如前兩條河道一般轉直,此河道蜿蜒轉折,涓涓細流。加以權豪侵占,“植以菰蒲、蘆葦……中流多置罾斷”,遂日益淤塞。每至雨季,三縣民眾則‘惶然有為魚蝦之患’,所種莊稼頃刻蕩盡,食不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