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做狗的雕像?”
幾乎是本能地,葉深深脫口而出,一出口就後悔了——完了,湖眉上的可不就是狐狸麼,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得到怎麼可能放兩個狗的雕像啊!當然是狐狸了!
離清似乎被她忽然冒出的這句話嚇了一跳,呆了片刻後拚命憋著笑,眼裏滿是無奈。
他說:“待會兒進去,可別把主神的雕像認錯了,不然長老們可不會放過你。”
葉深深大汗淋漓,燦燦地笑:“知、知道了。”
***
跟著離清進了大門,葉深深忽然記起來一件事情。她隻說讓他帶她出去吧?她有說出去以後去哪裏嗎?為什麼會這麼理所當然地被帶到這兒來了?
“喂,我們去幹嘛?”她拖著她他問。
“見長老。”
“見長老幹什麼?”
“算算你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
傻眼。
晴天,霹靂。
沐浴齋戒沐浴齋戒……
撲通,撲通,猥瑣,猥瑣……
“等一下!!!”
臨進屋子大門,她終於成功地拽住了離清,眼神飄啊飄啊飄,就是不看他。
“那個,萬一我是的話,是不是非得跟玄歆一起洗、額,沐浴?”
離清笑了,輕輕點了點頭,走進了屋子,留下葉深深在原地石化,風一吹,滿地是渣。
“怎麼不進去?”
很耳熟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嚇得她手一抖,嘴角開始抽搐——好好的,怎麼說曹操曹操就到?玄歆……
“我、我調節情緒不行啊?”
葉深深一記白眼,很幹脆利落地殺向玄歆,卻在看到玄歆一身打扮的時候失去了殺傷力。
他換下了本來的一身黑,居然換了一身白。白的也就算了,他居然連頭發都沒有束,頭發是濕的,眼睫上還帶了些許水珠,怎麼看怎麼像是從澡盆裏直接爬出來披了衣服過來的模樣。
他這副樣子,讓葉深深想到了那該死的四個字,沐浴齋戒,臉蹭的紅了。
玄歆一臉冷漠,隻是眼底有微許的茫然,被偶然抬頭的葉深深狠狠瞪了一眼之後恢複了清明,也走進了屋子。
這叫什麼?
葉深深站在原地仔仔細細想,這兒的人是不是都沒有禮義廉恥概念?怎麼前看後看左看右看,為這一起沐浴齋戒糾結的就隻有她一個人?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從頭到尾隻有她一個人在想著男女授受不親。
這群狐狸,究竟是太純情還是太沒羞恥概念?
就在她原地糾結的時候,有個聲音淡淡地從屋裏飄了出來。
“葉深深,你還不進來?”
能這麼理直氣壯且一副我比你純情語氣講出這種話的,非玄歆狐狸莫屬。
一進門,葉深深才發現裏麵居然還有個別院,離清與玄歆都站在門口等著她。這讓她有些惶恐,等到她走進屋子裏的時候,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好、好大架勢啊……
裏麵是個大廳,中間豎著個不知道什麼石頭砌成的狐狸像,大概就是離清口中的主神。兩旁放著兩排椅子,沒邊三個正好湊了六個,椅子上坐了六個白胡子老頭兒,每個都目光炯炯盯著門口。
…………
現在跑,還來得及麼?
她回頭瞄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玄歆,又瞄了一眼離清,然後聽到了身後一陣叮當聲。每個長老都拄著一根杖,杖上都係著一個鈴鐺,那麼多鈴鐺聲唯一的解釋就是所有的長老都站了起來。
完了……
“拜見陛下。”異口同聲。
額?
陛下?
葉深深剛想後撤的腿被粘到了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離清一派悠閑地走到了中央,再一轉身時臉上本來溫和的神情已經成了肅然。
王者之風畢現。
他竟然,是狐族的王?
葉深深悲慘地閉上了眼,一手撫上額頭哀歎:老天爺啊,我這到底是什麼狗屎運啊,溜個號都能撞到人家老大那裏去,這不是找死麼……
再看玄歆,他似乎也驚訝於他們兩個一起來的事實,期間目光一直在打量著她,撞上她的目光也不躲閃,一臉的理所當然模樣。
“喂,怎麼回事?”她輕聲問玄歆。
玄歆還來不及回答,一群長老就把她圍了個遍。
……
“我……可以反悔不?”她小心翼翼問。
換來離清一笑,玄歆冷眼,長老們嘴角抽搐。
“嘿,我開玩笑,開玩笑……”
……
***
沐浴,齋戒,祈福。
葉深深稀裏糊塗地聽完了長老們的長篇大論,總算悟出了三點:
一,老人家不管是狐狸還是人,都是囉嗦的。
二,誰說隻有人類迷信的?見過更迷信的妖怪沒有?狐狸山上一窩狐狸精就是迷信到極點的妖怪。居然認為代表著狐族命運的天燈要滅了,隻要找到和現任祭祀想匹配的女子一起沐浴齋戒祈福就沒事了。
三,玄歆真的,什麼都,不懂!
正式沐浴齋戒前必須要做的是驗證葉深深是不是和玄歆相匹配的女子。雖然她是玄歆根據輪回鏡上的位置找來的,但寧驗證一下,保險一些。
於此葉深深的反應是:萬分鄙夷地把帶頭那個叫鏡悔的老頭兒看了一遍,兩遍,三遍,然後幽幽看了一眼玄歆。眼底的意思便是:你要怎麼辦?
玄歆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無視。
……
“王八蛋。”
她小聲嘀咕著,回頭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上了前,離清。
“……”不祥的預感。
“你叫深深?”
“是、又怎樣?”
“長老,驗證一下吧。”
混蛋。
***
最後的最後,葉深深還是屈服了,不為別的,隻為了玄歆說了句:葉深深,剛才你去了哪兒?
她就傻嗬嗬笑了,問他:“你找我?”
玄歆點點頭,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卻足夠讓她笑得嘴巴都裂到一邊了。冰塊狐狸天然呆關心可是很難得的哪~雖然沒什麼實際作用,但是聽著就是高興。
“你去了哪兒?”
玄歆沒有得到答案似乎有點惱火,眉頭都鎖了起來。
“我去……”
“深深,可以開始了嗎?”離清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哦,好吧。”
她妥協,歎了口氣瞥了玄歆一眼,癟癟嘴。
長老的測試其實很簡單,隻是取了她的一滴血滴到了什麼輪回鏡上,又取了離清的一滴血也滴了上去。
那個輪回鏡是麵翡翠綠的鏡子,殷紅的血滴到上麵凝結成了珠,在眾人的目光中,居然一點一滴地滲了進去。有那麼一瞬間翡翠色的鏡子被紅光環繞了,片刻後又恢複了平靜。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葉深深不知道那一瞬間掠過自己腦海裏的是什麼,隻是感覺有什麼東西,差一點點就可以夠到,她卻永遠差一步。
“玄歆,你的手,借我一下。”
她沉著眼,腦海裏有什麼東西在閃,隱隱約約覺得跟眼前這個人有關,但是……又好像不是他的聲音。她想抓住那個聲音。
玄歆的手還留著剛才取血的傷口,被她握在了手裏。
一時間,腦海裏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下來,一切都安靜了。
“既然葉姑娘的確是我們要找的人,那麼祭祀還是早些準備起來吧。”
長老們丟下一句話就走了,留下了三個人,玄歆,葉深深,還有離清。
離清的表情很奇特,嘴角抿得很緊,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麼。半晌他終於開了口,他說:“玄歆,你是我湖眉的祭祀,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分寸的。”
玄歆眼中有疑惑,卻沒來得及開口。離清已經甩袖離去。
分寸?
葉深深站在原地想,那個離清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讓玄歆注意分寸的意思是不要跟她太靠近麼?這……這關他什麼事!
“葉深深,該準備了。”玄歆淡道。
“啊?”
“去桃澤。”
“桃澤是什麼地方?去那裏幹什麼?”
葉深深很迷糊,自從投胎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就一直被人帶來帶去的,這一點讓她相、當、不、爽!這次不問清為什麼,打死她都不去!
玄歆說:“桃澤是湖眉祭祀前用來洗淨汙垢的地方,我們去準備祭祀。”
喀吧——
葉深深最粗的那根神經崩斷了,因為玄歆正兒八經的這句話。
“我、我還沒準備好!”
“準備?”
玄歆疑惑地看著她,眼睜睜目睹著鬧騰得很的一個人這會兒滿臉通紅,幾次想開口卻開不成的模樣。
葉深深當然明白,他現在的這個表情寫滿了“我純情你猥瑣”,隻是現在這種情況,她又不是像他一樣的天然呆,怎麼可能不想歪!
玄歆的眼裏有疑惑,她當然看得懂。從某方麵來講,玄歆的情商可能連思凡都比不上,這是最最讓她扼腕的地方。怎麼解釋才能讓這塊從冰箱裏出來的木頭冰塊開竅呢?她決定用哄思凡的方法試試看。
“玄歆啊,你知道一起洗澡啊不,是沐浴不是隨便拉兩個人就可以的嗎?”
玄歆點點頭:“自然是要命格相配之人。”
“……那除了命格相配的,你知不知道還需要些什麼?”她咬牙。
“什麼?”
“……”
玄歆馬上換上了“不說就算了”的神色,害得她趕緊上前攔住他:
“要有感情基礎知道吧?!”葉深深狠狠咬牙,“你,我,我們兩個必須有感情才行。你知道什麼叫感情嗎?”好八點檔狗血台詞……
玄歆點頭,目光中露出了然的情緒。
他說:“凡人貪嗔癡,是為感情。”
“……”
“怎麼?”
“你這種狐狸精是怎麼活下來的?”葉深深絕望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拉向自己,“狐狸精不該是利用人家感情的麼,你倒是開竅啊混蛋!”
顯然,混蛋兩個字起了作用。玄歆的臉微微沉了下來,眼裏的冷意一點一滴地積聚起來。
“你,討厭我?”他冷道。
“誰讓你那麼天然呆!”
“我明白了。”他沉著嗓子說,“祭祀完畢,我自然會送你下山。”
說罷一甩袖,頭也不回地走人。
葉深深看著稀裏糊塗,趕忙追了上去:“喂,你好好的發什麼火!”
這個冰塊狐狸精怎麼回事,脾氣跟暴風雨天氣一樣,才一會兒就電閃雷鳴了……
她,她有說過讓他完事就送她下山嗎?
她……她隻是不甘心,不甘心莫名其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