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三輕輕地一字出口,墨小蘭略顯纖弱的身體禁不住起了輕微的顫抖,但很快這個外柔內剛的墨家奇女子就恢複了鎮定。
“三哥!”
隻短短兩個字,略顯陌生的一句應答,讓劉三有些捉摸不透。但看著對方就此神色坦然地佇立在五步之外,並於原地沉默不語起來,劉三開始變得有些訕訕。
“三哥,你們怎會出現在這裏?”
“我……對了,子房,岑公,紀子先生,能夠見到你們安全無恙,我真得有說不出的開心歡喜。不過這裏仍然是大秦國的勢力範圍,危機還沒有完全解除,這裏並非敘話長談的好地方,所以咱們必須再次快馬加鞭上路了,以期在天黑之前可以進入楚國境內。至於蒙恬將軍,說不得要委屈閣下陪我們趕上這一段路程了,說來也巧,這可不正是廷尉大人為將軍安排下的差事嗎?”
“哼,士可殺不可辱,成王敗寇,你們隻管將我殺了好了!隻可惜,廷尉大人與我有眼無珠,錯將你們誤認作好人,原來你們竟然與墨家餘孽同流合汙,是來自六國的奸細!”
“在這世上,好人與壞人原本就很難分辨得清,蒙恬將軍,咱們雙方立場不同,自然都將對方視為眼中之釘、肉中之刺。墨家源於宋地,張良先生生在韓國,到最後,宋地、韓國一個接一個地都被大秦國侵蝕吞並了,所以才會有無數如同墨家義士一般的庶民百姓奮起反抗暴秦。這些年,他們親曆親為,終年漂泊於六國之間,不惜拚了身家性命地進行遊說和抗爭,其實,他們隻是為了要很簡單地實現國泰民安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啊。這其中,墨家義士與將軍又有天壤之別,墨家乃是用無數兄弟姐妹、叔伯父輩的累累白骨來進行著這一場抗爭,而大秦與將軍乃是以一國之力,統帥了由一個個與君候將相毫無半分血緣關係的百姓子弟組成的龐大軍隊來發動著一場又一場戰爭。以周姓子弟攻取李姓之國,如何也不會犧牲到嬴姓與蒙姓之子弟,就事論事,這不也是十分可笑的嗎?”
站在一個置身局外的角度,當劉三娓娓說出這樣一番別開蹊徑的道理,蒙恬、張良與墨家之人都一起驚詫在了當場。
隨後,劉三命胡奮撤去了架在蒙恬頸項中的長劍,由蓋聶、魯句踐、胡奮三個人在一旁照應,蒙恬縱然是個“百人敵”也隻能乖乖就範。片刻之後,眾人再度上馬,一路逶迤著直奔酈邑而去。因張良、岑公、紀子各自有傷在身,眾人雖然騎了馬匹,但行進並不十分迅速。之後,一行人又在酈邑城郊駐地休息了一會,草草吃畢了一頓餐飯,接著又繼續趁著月色催馬上路。如此不眠不休直行進了一個晚上,直至到了第二日寅時左右,一行十人才抵達了楚國宛邑。
眾人在城中尋得一處由驛站改成的臨時客棧(因宛邑近年數度為秦國鐵騎攻陷,驛站早已廢棄),就此一股腦地全部住了進去。至此,劉三與張良等一行眾人才稍稍鬆弛了緊繃著的神經,得以有機會重聚一處暢敘別來之情。
楚幽王熊悍在位八九年間,秦國、魏國先後數次進攻楚國,楚國日漸衰落,楚幽王承襲了楚國曆代先王牆頭草的特點,一會親秦,一會又親於合縱連軍,最終導致秦與五國都與楚國敵對。國舅李園大權在握,做了楚國令尹,甥舅二人在郢都夜夜笙歌,親佞臣,遠賢良,隻管享樂沉迷樂舞,****宮廷之內。張良與墨家一行人來到楚國郢都,一月間拜訪了楚國大大小小的都中大夫、將吏百餘位,大至左尹、右尹、上柱國將軍、太史,小至縣令、縣丞、卜尹、士吏,日日送禮與令尹、都中大夫與大將軍府中。這樣足足過了一個月有餘,張良終於得到了楚國令尹李園大人的接見。但一聽到到張良的說辭,這一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令尹大人立刻變得麵如土色,大搖其首。
“秦國乃是虎狼一樣的強國,我楚國國小力弱,如何能夠與之相抗?先生速速辭去,速速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