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的聲音有些聒耳。
顧鴻羽蜷縮起來,一把拉掉了氧氣罩,機器的聲音也變大了。
門外的楚燕一個激靈,跳起來踢開門衝進來。
薑懷樹扶著顧天良也趕緊進來,薑北流比他倆更快,一把扶住顧鴻羽:“兔子,兔子你怎麼樣?”
顧鴻羽沒說話,咳嗽著,大口的呼吸。
楚燕這會兒才把氧氣罩拾起,要重新戴到顧鴻羽口鼻上,卻被顧鴻羽輕輕推開了。
顧天良站在門口看著,平靜的仿佛好幾天守在外麵擔心的茶不思飯不想的人不是他。
薑北流都快急哭了:“你都睡了好幾天了,大家都快擔心死了,你說你怎麼不聽話啊,開的藥都去哪兒了?”
顧鴻羽低著頭不搭話。
“你說話!”薑北流拉住他的手。
顧鴻羽微微顫了一下,抬頭看著薑北流,又立刻低頭看著被薑北流抓住的左手腕。
直直的盯著。
病房在吵鬧過不到一分鍾後陷入了死一般寂靜。
薑北流以為他凶到了顧鴻羽,趕緊鬆開手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說話太重,是不是嚇到你了?對不起……”
顧鴻羽顫抖著吸了一口氣,試圖將右手抬起來。
但他失敗了。
“薑北流……”顧鴻羽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臉和唇沒有血色,整張臉隻有眼眶紅著。
薑北流不明白顧鴻羽怎麼了,隻是著急的等著他說話。
等啊等,顧天良先說話了:“怎麼,動不了,是麼。”
顧鴻羽抬眼掃了顧天良一眼,喉結滾了滾。
看來是被說中了。
“漸凍症。”顧天良丟下三個字,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了。
楚燕知道顧天良是要繃不住了,考慮到這裏有薑北流,他便趕緊出去追顧天良。
薑北流沒想到顧天良怎麼直截了當的就說了,手足無措的攤著手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他本來是想要安慰顧鴻羽的。
但顧鴻羽在聽到了“右手動不了”的原因之後,居然冷靜下來了——他居然跟沒事兒人一樣冷靜下來了!
“哈……”顧鴻羽低低的笑了一聲,紅了的眼眶這會兒居然已經恢複正常了:“看來,是不能再打架了啊。”
“你,你給點兒反應啊,你最起碼,就是說,你害怕一點,或者是難過——無論如何,別像現在這樣可以嗎?”薑北流企圖使顧鴻羽有點正常人聽到自己得絕症時該有的反應。
顧鴻羽呆坐在床上,片刻後,他問了一個很無厘頭,薑北流怎麼想都想不到的問題,他問薑北流:“每個人都會死嗎。”
薑北流:?
這不是廢話嗎!
薑北流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更加緩和:“對,每個人都會死,至少在我的認知內是這樣的,我沒有刺激你啊,我隻是實話實說啊——隻要是活著的,就必有一死。”
“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夢。”
薑北流等待顧鴻羽的下文。
“我夢到很美的煙花,冬天,有雪,還有舞獅的鑼鼓聲,還有……”顧鴻羽像是陷在了這個夢境裏,說出來的話也有些亂:“還有星星,很亮,月亮也好看,然後煙花就在空中炸開,太漂亮了,我想走近點,踩到了什麼東西,薑北流,你猜我踩到了什麼。”
薑北流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問:“啊?什麼?”
“你猜猜。”
“呃……一個錢包?”
“敢再物質點兒麼。”
“……好吧看來是不對,我想想,啊,難不成是你踩到舞獅的樁子上了?你是那獅子頭對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