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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升龍城。

金全德亦步亦趨的跟在主官身後,額頭見汗手心發涼,就感覺每走一步身上的黃土就多鋪一層,來年今日,或許就是自己的祭日。

大明皇帝要給安南皇帝去帝號,還要給人家的權臣封王,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啊?怕不是讀完聖旨腦袋就要搬家。但王命如此,他一倒黴的外交司小小通譯也隻能寫好遺書,收拾包袱跟隨主官上路。

大明使者入宮,門前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錯了,還是有的,兩列凶神惡煞的持斧大漢將軍,目露凶光,殺機凜然。

金全德雖然緊張的要死,總也不能讓夷狄小看了瀛州來使,也學著上官昂首挺胸,睥睨天闕,拿著鼻孔看人。

步入大殿,左文臣右武將,金漆龍座上端坐著一瘦弱年輕人,此人就是偽黎帝黎維新。王座右手另設一座,端坐一老者,老邁不堪,死人斑堆疊,想必就是安南權臣鄭鬆。

無論是哪個,臉上一點好顏色也沒有,冷冰冰怒衝衝,殺氣騰騰。

金全德都懵了,這這......這聖旨還有必要宣讀麼?人家完全不在意啊。

正在他躊躇時,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

“安南國王黎維新,跪地接旨!”

我勒個去!金全德險些嚇尿出來,心想我的祖宗唉,這個時候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何必較真。

“安南國王黎維新,跪地接旨!”

主官的音量又提高三分,金全德也隻能跟著提高音量。

見再次無人應答,外交司副司葛懷玉橫眉怒目,對著王座喝道,“黎維新,你膽敢抗旨?”

王座上的偽皇帝偷瞄一眼鄭鬆,見老家夥如同睡著了一般,身形扭捏幾下也不敢動作。

上麵的兩個沒有說話,但階下卻有一人跳了出來,指著葛懷玉鼻子,怒氣勃發。

“爾何人,膽敢在我主麵前造次,當我大越無人,不敢誅殺你麼?”

完蛋了,金全德一陣眩暈,強撐著將人家的威脅轉述上官葛懷玉。

葛懷玉扭頭看去,“你是哪個?”

“清國公鄭梉!”

葛懷玉把脖子一伸,冷笑道,“來來來,不殺,你就是我養的。”

“你以為我不敢?”

他來了他來了,他提著劍真的來了,金全德把眼一閉,等著腦袋搬家。爹娘,請恕兒子不能盡孝了。

“住手,還不退下!”

老家夥鄭鬆終於動了,站起身,一揮袍袖喝退鄭梉,而後緩緩邁著方步走到葛懷玉近前,冷冷一笑。

“上國使者前來宣旨,但我國不曾前去請旨,不知旨意中所言何事?”

葛懷玉把眼一瞪,根本不搭理老家夥,而是抬頭看向王座。

“大明皇帝旨意,百官跪迎,否則即為大不敬,大軍所至,滅國誅族。安南國國主黎維新,你是想死麼?”

金全德悶哼一聲,險些嘔出一口老血,上官這麼勇的麼,此刻也徹底死了心,等著明年今日收紙錢,也扯開嗓子用安南語怒吼起來。

整個大殿嗡的一下,炸了!

便那個骨瘦如柴的國王,都投來憤怒的目光。

鄭鬆冷臉嗬斥,“大明使者,你就不怕死麼?”

“怕!但想到有你一國陪葬,子孫富貴榮華,死又有何懼?”葛懷玉回以冷笑,“鄭鬆,本使可以告知你幾件事。第一,我大明皇帝陛下準允,大明瀛王殿下將與安南阮氏結親,封阮氏廣南王!第二,安南莫氏忠順恭允,撫邊有功,封高平王!鄭鬆,何去何從,你要想清楚了!”

聞言,鄭鬆的老臉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大殿裏的溫度也仿佛驟然降低幾分,竊竊私語聲貫耳。

僵持中,鄭鬆臉色變幻,最終長歎一聲,由侍從攙扶著跪地。

“臣鄭鬆跪迎大明皇帝陛下聖旨!”

葛懷玉瞪眼看向王座。

“黎維新,跪地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