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應該是兩個人,小男孩左手還牽著個五六歲的娃娃。
此刻,小男孩正站在麵攤旁,眼巴巴看著別人吃麵,等著舔碗底。就在前一刻,他已經舔過兩個碗底了。那老板老板娘人還不錯,沒有揮巴掌趕人。
這又是從哪裏運來的災民麼?他們的父母呢?
要知道,澎湖雖然繁華,但治安隻能說平穩卻談不上好,不說別的,那些出海的商人水手沒幾個是好相與的,海外殺人越貨也是尋常,回到澎湖也經常打架鬥毆。就這麼盯著人家吃飯,被惹惱了抽他幾巴掌也不奇怪。
一時間,朱常瀛有些不是滋味,瀛州四處擴張,死的人多了去了,一顆心早就冷冷冰冰,不見血色。但那不一樣,他們拿了錢,做的本就是賣命的差事,而眼前發生的事,不應該!
前世的爺爺曾經說過一句話,人活一條命,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挨餓。
有多久沒去嗷嗷待哺的災民中走一走了?轉過頭,朱常瀛示意一隨從。
“劉景,去把那兩個娃娃帶過來。”
不一會兒,劉景便拽著不情不願,滿臉警惕的小男孩走了進來。
“我家少爺心善,賞你幾口吃的,你怕甚!”
小男孩脖子一梗,“你不早說,我怎知你是好人還是歹人!”
人雖小但脾氣卻不小,把個劉景氣的直翻白眼。
朱常瀛忍俊不禁,“他確實不像個好人,你看我呢?”
小男孩瞄了眼朱常瀛,急忙低下頭,不敢正視。
“大少爺是貴人。”
艾瑪咯咯笑,扭著水蛇腰也過來湊趣,“那你看姐姐我呢?”
小男孩瞪大眼睛仔細盯著艾瑪的臉看,“你是萬春樓出來的吧?”
艾瑪粉白的小臉頓時就綠了,“小皮猴子,看我撕爛你的嘴!”
正這個時候,店小二端了兩碗肉絲麵進來,朱常瀛笑道,“去吃吧,小心燙著。”
“多謝這位公子爺,祝您大富大貴,年年有餘,嬌妻美妾,多子多孫。”
小男孩挺著幹瘦的身軀將弟弟抱起來,放在圓凳上,小小孩聽話的可憐,目光離不開桌上的吃食但沒有哥哥發話,那真是一動不動的。
“小穀,還不謝謝貴人?”
小小孩稚嫩道,“謝謝貴人,謝謝貴人。”
“上帝啊,真是個小可憐!”
艾瑪拿過一條濕毛巾,抓著小小孩雙手,一遍一遍的擦。小小孩扭捏了幾下也就放棄了掙紮,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那碗麵。
俄爾,吸溜吸溜的吃麵聲占據了整個房間。
眼見兩個小孩舔光了碗底,朱常瀛方才問道,“你們的父母呢?這麼晚還讓你們出來,不安全。”
“病死了!我娘病死了!”
“......那你爹呢?”
“出海,還沒回來。”
“那你家在哪裏?還有誰?”
“家?我沒有家!”小男孩拿油光袖口抹了抹嘴角,學著大人模樣抱拳,“我項山今日吃了公子的麵,來日結草銜環,必當報答。”
“別急,我有話要問你。”朱常瀛指著桌上的吃食,笑道,“都是你的,吃不完我叫店家給你打包。”
“哥,我餓,我還想吃!”
“吃,就知道吃!”
轉過頭,小男孩警惕的看著朱常瀛,“這位公子爺,咱爺們不賣身,也不給人做奴才,但做些雜事還是可以的,您要小的作甚?”
“我隻問你,為何流落街頭?”
小男孩把脖子一梗,“我娘死了,我爹也不知死活,叔嬸把咱家房子占了去,整日打罵我們兄弟,不跑怎的,難道等死?”
“知道你爹的大號麼,是做哪一行當的?”
小男孩把胸脯一挺,“咱爹項春富,給瀛王當兵,在北呂宋殺敵報國!”
朱常瀛眉頭微微皺起,問道,“你爹多久沒有回來了?”
小男孩想了想,“記不清了,大概兩年?”
兩年......這人大概墳頭草都有兩丈高了。
都是自己欠下的孽債,朱常瀛一聲歎息,起身道,“跟我走吧,給你爹你娘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