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主事嗬斥眾人退下,扭頭看向馬時楠。
“大當家,您別生氣,我看這其中定然是誤會,是誤會,您看由我來同這位貴人單獨說話,可好麼?”
馬時楠強行壓住怒氣,冷冷道,“我馬某人大明朝廷都不懼,又怕得誰來?沒好處?沒好處你要咱效忠什麼?”
這使者也是傲的可以,絲毫不懼,仰頭撇嘴不可一世,那意思巴不得有人捅死他才好。
柳主事無奈,也不管馬時楠答不答應,連拖帶拽將使者拉入另一間房中。
落座上茶,柳主事殷勤笑道,“敢問使者如何稱呼?”
“雅什賴!”
“雅什賴將軍,大當家是粗人,您不要介意。”
“哼,你倒是個會說話的,但你能當家作主麼?”
柳主事掏出一封銀元,放在桌上。
一封銀元二十枚,用紅綢布包著封口,免得走路時叮當亂響,也方便攜帶。
“些許禮物,請將軍笑納。”
雅什賴拿過,打開來看,不由愣住,“南洋銀元?”
“正是,將軍拿回去給娃子們零花。”
這玩意就是瀛州發行的銀元,圖案精美,含銀穩定,這麼多年下來,自遼東至爪哇島,大宗交易皆以瀛州銀元為主要貨幣。在福建廣東,官府稅收幹脆就以銀元來結算。
無它,方便!
北方幾省雖然沒有誇張到這種程度,但民間交易使用銀元也越來越普遍。
建州人自然也能通過交易獲得這種銀幣,隻不過數量不多,弄到都當寶貝似的藏起來。
眼見雅什賴臉不紅心不跳的把銀元收起來,柳主事微微一笑。
“在眾兄弟麵前,馬大當家不能落了威風,否則就難以服眾,柳某人在這裏給將軍賠罪,還請擔待。”
“早這樣說,又何必擺那場麵?”雅什賴微微撇嘴,“說吧,到底歸不歸順我建州?”
“實不相瞞,我等本在山東沿海混飯吃,為官府所不容,這才千辛萬苦,曆經波折來到此地落腳。就也不知道罕王有什麼規矩,還請將軍賜教。”
雅什賴麵帶得意,“你這樣說,聽著就舒服多了。”
“這麼說吧,你們不請自來,也不通報,我家罕王很生氣,原是想派兵滅了你們。姑念你們來此地謀生也不容易,隻要你們肯歸順,便可在此地落腳。”
“我看你是個生意人,怎麼就不懂規矩呢?進廟燒香,還用我多說麼?”
柳主事點頭稱是。
“我等草民,便想拜廟也要有門路才可啊,將軍隻管說,隻要能做到的,我們一定願為罕王效勞。”
“罕王令,對了,你們這個寨子怎麼個叫法?”
“呃,海參崴。”
“嗯,罕王令,海參崴每年上繳稅金九千兩白銀,貂皮兩百張,許爾在海參崴以北行商。”
“另,海參崴需販運銅鐵鋼棉米麵與建州,多多益善,罕王保爾富貴,絕不虧待你們。”
柳主事眼眸閃爍,殷勤道,“將軍所說物資,乃朝廷明令禁止之物,不易獲取啊。再說這稅金,這個數額我海參崴是萬萬沒有能力承擔的,莫說九千兩,便兩千兩也沒有。”
“將軍也不是不知,此地人煙稀少,今年估摸著也就四千兩收入,買了些女人回來,錢就去了一半,弟兄們也要分些,要不我把賬本拿給將軍來看?”
“我看那個作甚?”雅什賴冷笑,“你們這等走私商人我見得多了,最是奸滑,明明九分的利隻說一分。你莫道我不知道行情,這貂皮販賣去京師,十倍的利不止。我家罕王已經很仁慈了,莫要不知足。”
“將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柳主事一副死了娘表情,“您說的那些商人可都是有靠山的,沒有靠山也做不得邊塞榷市生意。我等若是有靠山,也不必跑到這苦寒之地求活了。數千裏海路,弟兄們可都是拿命在拚的。到了大明,也隻敢在海岸偷偷摸摸,哪裏有您說的那般厚利。煩勞將軍在罕王麵前美言幾句,我等必有厚報。”
......
雅什賴心滿意足的走了,又吃又拿,長長的馬隊載滿貢品。
這些不是稅金,僅僅是禮物,孝敬罕王的貢品。
馬時楠看著馬隊背影,雙眸噴火,飽含殺意。
“建功兄,這是機會。重建奴兒幹都司乃是瀛王定下的方略。咱們作為前哨,還沒有實力同這些地頭蛇論高下,時機也不對,還不是時候。”
“暫時委身於建州,是當下我永明城的最好選擇。”
“我實話說,與建州與蒙韃走私的商賈多了,他們的彎刀馬鞍都是用我大明的鋼鐵打造的啊。朝廷的禁令就是一紙空文,攔不住!”
“與其這般,這個生意就不如由我們來做。當有一日我們要他死時,管叫他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