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租金年收入每百兩白銀,就需供養一名騎兵,朝廷一聲令下,點到誰誰就必須響應征召參戰。
換算為農田,大概兩百畝田地供養一名騎兵。
如果沒有戰爭,或者未被征召呢,那就納稅。
按這個來推算,不要說在全大明推行,僅僅軍屯,就能整出四十萬騎兵來。顯然,大明做不到這一點,而事實上蒂馬爾製在奧斯曼也在持續敗壞,那些領主總是以各種辦法逃避兵役,比如交更多的稅。不管怎樣,也比大明軍屯土地不明不白的消失要強。
總而言之,奧斯曼不養閑人,自上至下,享受富貴最多的一批人也為帝國出力最多,武德充沛,這一點就比大明強了不知有多少倍。
而人家的文化也沒有因此衰落下去,便巴士拉市井小兒也能吟誦幾句經典。
反觀大明,享受富貴的一批人卻無所作為,為國征戰的往往地位低下,毫無尊嚴地位可言。
即便這樣,皇帝收點商稅便動了那些人的心肝肉,叫囂國將不國了。
若論國家名義稅收,劉時敏自謂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哪國稅收低如大明,但為什麼大明百姓卻叫苦連天,過的並不如意?
這個問題太沉重太複雜了,瀛州目前看似不錯,糾正了某些問題,但大明兩京十三省,人口億兆,瀛王當真能根治痼疾麼?
一個官紳納糧便會翻了天吧?
好吧,這是後話,劉時敏忠實的記錄所見所感,希望能給瀛王一份參考。
奧斯曼在劉時敏筆下有其強大的理由,然而落筆最多的,卻是對它的反感同警惕。
帝國官員麵上看著友善實則傲慢,目空一切,對異教徒充滿偏見以及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名義上實行所謂的宗教寬容,允許其他宗教共存,但人頭稅苛重,額外的歧視性稅收更多不勝數。
四萬人的巴士拉卻有一半人是奴隸,領主的田地商人的工坊除了監工沒有平民。
巴士拉城區的奴隸市場每日開市,堆滿了待售異教徒,甚至包括一些景教教徒,他們可能來自非洲,可能來自歐羅巴,也可能來自中亞。
他們宣稱景教信徒不可奴役景教信徒,但也不要緊,大家都默契的不承認也就是了。
在這裏,販賣奴隸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沒有任何羞愧感。
在這裏,奴役異教徒就是天經地義,沒有任何道德負擔,對異教徒寬容反而是一種恥辱。
劉時敏不喜歡這裏,那些愚昧無知的平民總是用異樣眼光打量大明使團,令人非常不爽。不過也無所謂,那些高官那些富商知道世界的某些真相,反而更加容易打交道。
瀛州也販賣奴隸,但不會有人認為販賣奴隸是一種榮耀,那是地下產業,上不得台麵。
然而令人費解的,這個帝國的統治者中也不乏奴隸的身影,哈菲茲的衛隊,總督府中的高官,蘇丹的禁衛軍,以及他龐大的後宮,甚至某些行省的總督......
劉時敏還沒有弄明白其中的道理,時日太少,對於奧斯曼的了解還十分有限。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馬六甲半島上,針對一神教教徒的法律還是太過仁慈了,應該效仿奧斯曼,進一步歧視他們進一步鄙視他們,如此才能逼迫不堅定者改宗,逼迫堅定信仰者造反,從而得以淨化。
巴士拉奴隸市場,錫蘭使團前前後後來了有三次,可惜沒有收獲。
市場裏最多的是非洲黑哥,價格低廉,量大管飽,但錫蘭不需要,天竺奴隸更廉價也更聰明更聽話。
白奴較少質量也一般,因為強壯的男人會送去康斯坦丁尼耶,姿色姣好的女人大抵進了貴族的鳥籠。
這也不重要,瀛州不會使用奴隸充當戰士,用於娛樂的女奴,除非有訂單否則也不會下手。錫蘭需要的是那種有一技之長的奴隸,比如養馬、打羊毛、紡毛毯、鞣製皮革......
多年的購奴經驗證明,引進技術奴隸對大明手工業進步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
今日的奴隸市場尤其熱鬧,露天拍賣場上擠滿了人,高台上販奴掮客口若懸河,嘰裏咕嚕的說著什麼。
出現這種情況,大抵有好貨要登場。
劉時敏目光尋索,果見高台旁站著幾名裝束特別之人,一看就可推測是草原來的。仔細看,其中兩人眼角眉梢略有大明北方部族幾分模樣。
“他們就是克裏米亞韃靼人?”
翻譯詢問陪同的奧斯曼官員,得到肯定答複。
有關克裏米亞韃靼人,劉時敏這幾日從奧斯曼人口中也聽聞他們的一些信息,一些奧斯曼無知官員甚至以為大明的皇帝也是韃靼人......
他們的記憶或許還停留在蒙元時代。
為了這個,劉時敏不得不耗費唇舌同他們解釋。
本以為奧斯曼人口中的韃靼人同長城以北的韃靼人長相差不多。但現在看,除了野蠻同嗜血,長相已然大不相同了,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他們具備的某些東方人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