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繼續道:“一個大國公子,出爾反爾,厚顏無恥,與人交往時,不知道還有人會信任公子?”
這番話,在當時注重承諾的春秋時代,是對一個人的侮辱,稍微有點血性的人,寧可死,也不會接受這樣的評論。
然而,鄭忽主仆對上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扈一的臉色變作了豬肝色,他已經在這兒站不住了,低低喚道:“公子。”
他隱含的意思非常明顯:“我們快點兒走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但他的主人,卻毫不在意斜睨鄭忽一眼,隨即溫情脈脈落在蓁蓁那張極度冷漠的小臉兒上:“公女,我想當麵請教一個問題,公子忽曾對馮說,公女已經是他的人了,馮想要知道,這個‘已經’,是說你們私定終身,還是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蓁蓁心內瞬間如同千軍萬馬奔騰而過,她震驚地抬起藍眸,希望這隻是宋馮杜撰的言語,而不是鄭忽所言。
然而,當她看到鄭忽的臉,驀然變得如同一片大紅布,她方難以置信地相信,這個曾經處處維護她,幫助她,且救過她的鄭忽,確實說出了這句讓她聲譽受損的言語。
她陡然伸出手來,想也沒想便打在了鄭忽的臉上,隻聽“啪”的一聲,鄭忽的半邊臉,瞬間變得紅漲起來,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道:“鄭忽,你大混蛋!胡扯什麼!”
煽風點火引起這場事端的人,坐在幾前,笑容滿麵看著這場大戲上演,悠然端起茶杯,心情愉悅地抿了一口,然而,茶杯尚未放下,一隻瑩白的小手飛來,帶著內力煽在了那個白蓮花瓷杯上,隨著“啪”的一聲,碎瓷飛濺,茶水全部潑在了宋馮身上。
一個清脆而氣憤的聲音,帶著微顫,極其尖銳地質問道:“還有你,身為一國公子,未曾得到證實的言論,居然當麵問詢一個未婚公女,你在宮內學的那些禮儀難道都喂了狗?!還是你們宋國,從來便不學禮儀,隻學習權謀之術?”
這一個陡然變故,令得宋馮麵色瞬間紅如蝦蟹,平日瞧著單純活潑俏皮的蓁蓁,發作起來竟是如此的威猛而犀利,絲毫不留情麵!
“手可有傷著?”
隨著一聲低沉的問詢,鄭忽一手捂臉,一手握住了蓁蓁那隻擊打茶杯的小手,正要細細查看,那隻小手倏然一甩,甩脫了鄭忽的大手,眸光如劍,冷冷地望著他,一字一字加重語氣道:“鄭忽,我今兒跟你說清楚,你我無任何約定,亦無任何私情,更未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你若識趣,從此之後,遠離於我,便是對我最大的恩惠!”
臉麵盡失啞口無言的宋馮,此刻見到鄭忽的情形,並未比自己好多少,仿佛瞬間找回了自己的顏麵,又暗中洋洋得意起來。
此時此刻,唯有兩個暗衛,在心內腹誹著自家公子所做的事兒,暗暗赧顏不已。可是,他們是無法代替主人做什麼決定的,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主人,在這兒繼續丟人現眼。
兩個暗衛無意間對視一眼,又迅速轉開了目光,但是這一個對視,卻讓這兩人心裏好受了一些:自家公子荒謬,別人家的公子也沒有多麼靠譜,瞧,現實中不就擺著一個嗎?!
鄭忽臉上訕訕的,心內卻並不怎麼難過。
在鄭國時,因為自己中了七巧散,他對她做過比握手更加過分的動作,那時的蓁蓁,反應也是非常激烈,但過後因知是他中了暗算,並未選擇離開他,亦未對他有更進一步的懲罰。
這一次,不過是當著外人的麵,令他有些沒臉罷了,但那宋馮,不是跟他一樣,被蓁蓁訓斥了一頓,與他一樣沒臉?他斷定蓁蓁還會與他繼續來往。
宋馮無禮,蓁蓁默默反抗,宋馮變本加厲,鄭忽救場,兩暗衛對峙,蓁蓁打鄭忽臉,打碎宋馮茶杯,訓斥宋馮和鄭忽,看似是許多發生了許多事情,其實不過是因宋馮無禮,而引發的一係列反應罷了。
在這些事情發生之時,魚兒一直沒有出手,她的主人那果斷的手段,是她望塵莫及的。
此時,見兩位厚臉皮的公子,皆有些不自在,魚兒冷笑一聲,脆聲道:“要奴婢今兒說,兩位公子也忒沒臉沒皮了些,十三公女一個才及笄的女孩兒家,被人背後毀譽,這事兒,即便國君不愛管,卻還有公女一母同胞的三位兄長!而在陳國的土地上,毫不顧忌同時招惹陳國的三位公子,奴婢實在佩服兩位公子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