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掌櫃見那中年遊俠兒隻是說了句軟話,雞毛便安靜下來,立即也笑眯眯來到遊俠兒桌前,對著雞毛拜了一拜,笑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雞毛兄弟,茶館掌櫃敬佩你的身手,你們這桌茶的茶錢,本掌櫃請了。”
雞毛豁然從桌上飛起,凝住身形,在空中上下微動,似乎是點頭的意思。
茶客們皆驚訝不已。
掌櫃的激動地幾乎要哭了,忙拱手對著雞毛道:“好!”
雞毛飄然而落回原來位置。
茶客們竊竊私語了一陣雞毛,蓁蓁便聽到有異樣的聲音傳來:“鄭府那個護衛,聽聞被公子忽吊在了鄭府大門前,你可知曉了?”
“不知,聽都沒聽說過,何時的事兒?”
“據說是在三刻鍾前。”
“喝完茶,我們兄兒倆去瞧瞧?”
“好啊,今兒個可真熱鬧!”
這兩人聲音一落,嗡嗡的嘈雜聲裏,便另外有人接上了話頭:“老弟,兄倒是聽聞,那個護衛雖然吊在那兒,嘴裏卻一直在辯護著呢!”
“為誰辯護?”
“為他自己唄。但他說,是公子突下令把人藏進府裏的,他說要給王上一個驚喜。可惜的是,公子忽的人發現了此人,護衛無奈,便悄悄殺死了那個逃犯。”
“給王上驚喜?真驚喜還是假驚喜?公子突莫不是要以此拿捏王上?”
“噓,小聲點兒。誰知道呢,我們悄悄兒去瞧瞧如何?”
不徐不疾喝茶的蓁蓁聽到此處,唇角上翹,藍眸亦彎成了一枚月牙兒。
鄭忽這一招夠狠,借由護衛的嘴,把幕後主使的名字傳出去,剛剛被人放回,還是驚弓之鳥的周恒王,能輕易放過這件事兒?
陸陸續續,有人起身,蓁蓁也跟著離開了。
臨走前,她沒有忘記那根雞毛,手指一挑,輕輕一彈,“噗”,雞毛便穩穩插入了雞毛撣子裏。
門外,她聽到了中年遊俠兒的驚呼:“啊,我的雞毛——”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蓁蓁有種直覺,這些人全部是從城外湧來的。
秋日的太陽當頭照,照得人有些眼花。
周圍雜遝的腳步聲中,她突然把手放在耳廓上,停了下來。
遠處,有整齊的腳步聲正向這邊走來。她不知將要發生什麼,但她不得不警惕。
暫時不能去鄭府,最好是回糧店。
在那兒,若有人檢查,她有地牢可以躲避。
然而,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剛剛做完決定,便見各有一隊金衛出現在大街兩頭。
其中一個金衛長輕功不錯,一躍登上醉仙樓的樓頂,大聲道:“接線人稟報,血煞在此,所有人原地待命,等待檢查!”
秋日的微風,本來熱烘烘的,因著此人的話語,蓁蓁隻覺得渾身冰冷。
藍眸一轉,她用粗粗的嗓音大喊道:“血煞已經離開了!”
話落,人輕盈地退後了二十步。
“誰在說話?”金衛長聽聲辨音,向著蓁蓁方才所在方向喊道,“站出來,說清楚!”
蓁蓁本是為了引開金衛,好讓自己脫身,怎會站出來?
此刻見金衛長追問,她便從袖中拿出白手帕,用指甲輕輕一劃,一條細長的布條便出現在麵前。她低首輕咬指尖,用血寫下“客棧”兩字,輕輕一彈,布條飄起,悠然飛向金衛長。
而此時的蓁蓁,已經無聲無息退到了茶館門口。
金衛長伸出兩指險險夾住了布條!
說是險險,是因為他原本夾住的是布條前麵位置,而布條帶著一股執拗的勁兒,強自掙脫滑行,他最終夾住的,隻是布條的尾巴。
這一驚,非同小可!
一根細長的布條飄著來到樓頂,還有如此大的威力,若說這布條能夠傷人,那絕對不在話下。他不由得暗自小心起來。
掃視下麵一圈,隻見街上人們皆抬頭仰望著他,他一躍而下,站在了醉仙樓門外的大街上。而此處,恰好是血煞拋屍的地點。
地上隱約可見青石板上的斑斑血跡,令人望見便膽戰心驚。
金衛們在血跡兩側站好,蓁蓁嫌棄路上的人阻斷了她的視線,幹脆站到了茶館的門檻上。而這一望,讓她看到了兩個熟人:兩隊金衛的小隊長。
兩人站在清瘦的金衛長後麵,雖然換上了一身金衛裝,但蓁蓁憑借自己的火眼金睛,一眼便認出了他們:在茶館內談到仙姑的紫衣青年和白衣青年。
金衛長對兩位金衛小隊長道:“立即清查客棧!”
“是。”
他吩咐完手下,沒有多做停留,陽光下優雅一躍,幾個起落已經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