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飛門的確是個實實在在的吃貨,他放下男一孤,想了想,雙眸閃著灼灼亮光道:“你會燉大雁麼?燒烤大雁也行!”
蓁蓁搖了搖頭。
薛飛門沒招,眼裏的光也弱了些,很是無奈道:“那就雞肉吧。”
他和男一孤進了房內給男老夫人和魚兒治傷,蓁蓁拉著鄭忽,又喚了大喜和小喜,四個人一起來到後院的樹林內,蓁蓁去尋蘑菇,鄭忽三人打了幾隻野雞和兔子,不過兩刻鍾的功夫,滿載而歸。
大喜小喜兩人把雞和兔子收拾好,蓁蓁在它們的肚子裏塞了些蘑菇,從府內湖裏摘了些荷葉包好,學心領的法子,在地上挖了個坑,將雞和兔子埋入其中,小火燒烤而成。
夕陽西下,落日熔金。
院裏的人們,沐浴著夕陽最後一縷光芒,圍坐在幾前,等待著蓁蓁的烤雞和烤兔子。
小喜打開一壇十裏香,瞬間,清冽的酒香四溢,混合著一縷縷肉香,令人饞涎欲滴。
蓁蓁坐在一個低矮的木凳上,雙手捧著烤雞,把焦糊的荷葉剝下,因為燙,雙手不停換來換去,嘴裏還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
薛飛門已經等不及,催促道:“小娃兒,可好了?”
第一隻烤雞,蓁蓁順手扔到了大喜手上,大喜慌忙接住,放到薛飛門麵前的瓷盤中。
這場烤雞烤兔子大餐,很合薛飛門胃口,而這一餐飯,直吃到月上柳梢頭方才罷休。
薛飛門喝得醉醺醺的,在大喜和小喜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向前院走著。
蓁蓁勸他們在後院找個院子住下,薛飛門卻不肯,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我認識一個人,是個烤雞好手,小娃兒,你這一手,有點兒他獨特的神韻,可惜呀,他死了……死了……”
說到最後,薛飛門的聲音竟然哽咽了。
蓁蓁愣住了,她木木地跟著他們,送出了院門,眼前浮現出一張溫文爾雅的麵孔,他正在樹林裏撿拾著蘑菇……
大喜見蓁蓁依然跟著他們,便勸道:“小禾,回去吧。”
蓁蓁卻上前一步,擋在了薛飛門麵前,雙手抓住他的胳膊,雙眸盈滿淚水,顫聲問道:“老前輩,您認識心領大伯?”
“那個臭小子,當年被我打敗了,心甘情願成了我的幹兒子,他說,要給我做一輩子烤雞吃,可是,他這一輩子,太短了,我這個老頭子,還沒吃夠啊——”
醉眼朦朧的薛飛門瞥著蓁蓁,說著說著,突然低低嗚咽起來,然後癱軟在大喜和小喜身上。
蓁蓁藍眸裏極力忍著的淚水,隨著他的嗚咽,亦刷然而下。
月亮掛在樹梢,靜默不語,幾粒星子悄然在白雲間好奇窺探。
秋風徐徐吹過,周圍響起一片窸窣的聲響,仿佛那個人溫和的聲音。
靈山崖頂,她抱著脆瓜啃得滿臉都是瓜瓤和瓜汁。
心領忍著笑,拋給她一方帕子,溫和道:“小花貓,來來,先擦淨小臉兒。”
他把帕子包裹的虎符交給她,請她保管,語重心長對她道:“你,是我們的希望。”
他還說:“宋國我的家人,希望你能幫我照料。”
為了救她,他死了,可是至今,她沒有找到他的家人!
蓁蓁抱住薛飛門的一隻胳膊,也嗚咽起來:“嗚……這烤雞,就是心領大伯教的……”
薛飛門瞪大了眼睛,突然煩躁道:“你個小娃兒,胡說什麼?”
淚水洶湧,蓁蓁完全控製不住,她一麵哭一麵把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如雪的月光,冰冷照在薛飛門慘白的臉上,使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皺紋滿麵的鬼魂。
他顫顫指著蓁蓁,顫聲問道:“心領大伯,你認識心領?”
蓁蓁頭點得像雞啄米,任熱淚四濺,吸吸鼻子道:“他救了我,還要我照顧他在宋國的親人。可是,我一直沒有找到他們。”
仰起頭,薛飛門望著墨藍的夜空,聲音空洞而無力:“你回去吧。他的家人,我替他照顧。
明兒,你單獨來找我,和我談一談心領這個臭小子的事情。
大喜,小喜,走!”
“是,老前輩。”
“是,師祖。”
三個人影消失在長廊盡頭,蓁蓁轉身,撞在了一個高大健壯的懷抱裏。
一隻大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她聽到鄭忽沉磁的聲音道:“回房吧,我有事兒要和你講。”
回到房裏,鄭忽從懷裏摸出大雁腿上的竹管,遞給蓁蓁。
蓁蓁打開竹管,掃了一眼布條上的四句話,若有所思。
“冬天倩影披羊皮”,這一句令她想到新得的羊皮圖。
她藍眸微轉,豁然想道:若“披羊皮”應到羊皮圖上,那“春來纖手弄珍珠”,莫不是說的紫珍珠?!